第73章

“凛还是觉得太宰君不可信吗?”

冬季。

晴天。

咖啡厅。

费奥多尔和凛坐在沐浴阳光的窗边,从稀薄的温暖中汲取着温度。

“……让我反复强调这种事,也会觉得很奇怪吧。”凛单手撑着下巴,表情无可无不可,百无聊赖地说,“我只是觉得太宰君出现的时机也太过巧合了。虽说他确实在港口那里帮了我们,证明他是料到了这件事,逻辑是正确的,但是……我还是觉得他突然出现,会对我很不利。”

简直就像是追着她来的,稍有不慎就会让凛在费奥多尔这里经营出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信任,消弭于无形。

费奥多尔闻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过,太宰君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仅就效率与手腕这点来说。”

“利用完就趁早除掉吧。”凛垂下眼睛,语气冷淡,“太宰不是什么好掌控的人,和他斡旋很费力气。”

费奥多尔叹:“看来太宰君还真是给你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不,他还担不上那种词。”

凛说完,察觉门扉被推开,继而有人笔直地朝着他们这桌走来。

白发。

红瞳。

身形中等,脚步并不轻盈,纯武力值不高。

目标明确,是费奥多尔说的那个朋友——抵达这里之前,费奥多尔说有位朋友今天会一起过来喝下午茶。

“来了啊。”

费奥多尔的声音藏在咖啡的热气升腾中,显得有几分含混不清,他熟稔地和那个青年打着招呼,“涩泽君,看来你今天心情很不错。”

涩泽龙彦拉开椅子坐下,视线自凛的身上划过:“当然了,见到了让人愉快的东西。”

他抬手,点了杯咖啡。

短短时间内,涩泽龙彦和凛的介绍过程完成。

“你的异能是治愈对吧。”

不等费奥多尔这位“东道主”挑起话题,两边交换的姓名以后,涩泽龙彦便很主动地面向凛这边攀谈起来。

凛回答前看了眼费奥多尔,或许是这个动作取悦了费奥多尔,他弯着眼睛笑起来:“不用担心,凛。”

凛便点了点头。

“这么听费奥多尔君的话啊。”涩泽龙彦支着下颌,毫不掩饰的打量视线在凛身上划过一圈又一圈,“那么,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吗?”

凛诚实地摇头。

“简单来说……你记得之前横滨的那场暴|乱吗?”涩泽龙彦用一种很微妙的、介于自得的炫耀和简单的陈述间的语气,一眨不眨地和凛交错着视线,“那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的异能。”

凛顿了一下:“一部分?”

异能者的异能被分离,开始自我攻击,第一阶段后,这种攻击变成了更上一层楼的大规模暴|乱。

“前田月织,那个小女孩的转化能力可以巧妙地融合……将异能力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火花,总之很好用。”涩泽龙彦掐着服务生送来咖啡的当口停了停,手指碰上咖啡杯的杯把,对凛露出了一个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当然,梅宫小姐你的异能力同样。都是我很想得到的那种。”

这家伙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啊。

不过。

费奥多尔为什么要这么简单地把涩泽龙彦暴露在她面前?

……啊。

取信的手段吧。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费奥多尔总要做点什么,否则都对不起凛这么多天以来表现的“忠心耿耿”。

“这可是我保命的手段,涩泽君请手下留情。”凛举了举杯子,正好趁着涩泽端起咖啡的时间,她朝他灿烂一笑,“您的异能力才是无与伦比。”

涩泽似乎对她感官不错,虽说是费奥多尔的引荐,但有关异能力的部分却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我收集过一些类似治愈的异能,但是使用起来都很麻烦,色泽也不够通透。梅宫小姐的治愈可以在眨眼间完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因果逆转的强悍治愈。”

“如果要这么说,其实大部分的异能力都非常强悍。常识理论上的人可做不到这种地步。”凛说完,话锋一转,“有点好奇我的异能和我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治愈系的异能应该没什么战斗力吧。”

“会被催化的。”

涩泽龙彦简单评价,没有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和费奥多尔谈话。

凛能感觉到涩泽龙彦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是一种让人稍微有点不舒服的、被当做器具来看的眼神。

“涩泽君很中意你。”

涩泽龙彦走后,费奥多尔如是说着。

“‘收藏家’这个称号很符合他,他是对我的异能力感兴趣吧。”凛直白地说,“我不喜欢他。”

凛一直以来表现的形象都非常游刃有余,尤其是和太宰治在一起的时候,费奥多尔所见都是她镇定又狡猾的一面,戏精组合什么梗都敢往下说,又显得大胆且多变。但费奥多尔最近越来越常见到的,大概是凛更接近原本的样子,很多时候直白又简单,直言不讳地在他面前表达着自己的情绪而不加掩藏。

费奥多尔姿态沉静地说:“涩泽君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凛一口气喝了半杯咖啡,蹙着眉头,不知道是咖啡太苦了还是这件事让她沉思,她很快说:“他是不是很想得到前田月织的异能力,你用这点来牵制他,虽然不能全部掌控,好歹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差不多。”

费奥多尔对凛能这么直接地对他说出这些分析,是感到满意的。

凛抿了下唇,突然有点不高兴地说:“你又用敷衍的语气应付我。”

费奥多尔怔了一下,很温和地说:“我并没有敷衍。”

“你不想回答和想敷衍的时候总是用那种似是而非的词语。”凛明摆着不高兴地控诉着,声音都变得平稳且沉,“那你说,你现在是哪种?”

费奥多尔:“……”

他再度停顿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同寻常:“涩泽君还有他自己想做的事,与其说是牵制,只能说是引导。”

说完费奥多尔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看着眼前露出若有所思表情、点了点头的凛,在她理所当然的态度中,费奥多尔想起了一个词:骄纵。

这个词语浮现于脑海中的一刹那,所有之前没有想到的节点便全部前后贯通:她直白的言论,有恃无恐的表现……都是因为骄纵。

而很显然,这种态度对这个对象,正是给予这种骄纵的人。

……他骄纵她了么?

好像……没有吧。

分明思绪应该清楚明晰,但费奥多尔只要抬眸再看凛一眼,就仍然能感觉到有什么独特的东西盘桓在他的心头。

安静的氛围显然会让这种情绪更加发酵,费奥多尔抛出了准备好的问题:“一个人如果有目的和追求,他的一切行为模式都会变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