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识香虫飞到一半,皂荚便知道村长在哪里了。

在村尾的洛氏祠堂。

祠堂那里之前他们想去的时候,是被村里人挡住了。想着祠堂重地,他们也就作罢,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去。

皂荚笑了一声,把识香虫收了回来,自己揣着隐身符,大大方方的朝祠堂走去。

祠堂的大门紧闭,但里面灯火通明,间或还有人的训斥声。

祠堂极大,皂荚围着它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可以钻进去的地方——

这里不像村长家的宅子围墙上贴的是碎瓦片,祠堂围墙上沾的,可是泛着冷光的铁片。

皂荚要是敢像之前翻墙一样,铁定手被绞成泥。

皂荚最后还是蹲到了祠堂门边——

里面那么热闹,还有搬东西的响动,她坚信里面会有人出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边有一个长工打扮的人,从内里开了门,指挥着四五个壮汉,抬了几大袋东西出去——

皂荚闪身,一抹香灰弹到麻布口袋上,旋即侧身进了祠堂内里。

——冷。

这是皂荚进了祠堂的唯一感受。

她体质偏阴,本不惧寒冷,但到了这里,皂荚只觉得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凉意。

然而祠堂里到处烧着烛火,堂前甚至堆上了木柴——

按道理,祠堂就算阴气重,也不至于这么凉。

然而祠堂里忙活着的男女老少,好像都没有感觉似的。

皂荚搓搓手,往前走了几步——

“诶?怎么有一股子血腥味儿?”

一个靠皂荚最近的正在浆洗的女人突然开口道:“你们闻到没?”

皂荚受伤的手一紧,猛地看向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皂荚曾见过。

就是村口他们碰见的第一个人,那个花容月貌但声音似老妪的女人。

此时她的花容月貌只剩下一半——

半张脸犹自宛如二八少女,另外半张,像极了她的声音。

皂荚下意识环视四周——

周围正工作的人因为女人的话,都抬起了藏在阴影中的头——

所有人都和女人一样,只有半张永葆青春的脸。

皂荚忍不住往后一退。

踩到了半洼水坑里。

灯光下,水波缓缓晃动。

女人尖叫一声:“祠堂里进了东西!”

一边喊着,一面将手上的东西朝皂荚的所站的地方扔来——

皂荚:!!!

她脚下移动,慌忙避开那团腥湿的物件儿!

——啪嗒。

物件儿砸中水坑,溅起一串涟漪。

祠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水坑的地方。

“不知是哪位朋友,不请自到,来了我洛家祠堂?”

“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

“我洛家一向好客,朋友无需这样。”

村长从祠堂中缓缓迈出,说话的声音出奇冷冽,全然不复白天和皂荚他们说话时的和蔼。

院中无人回应。

——叽!

一只鸟蓦地从先前出声的女人身后的大树上窜出,顺着偶尔滑落的水珠,颠颠簸簸的飞过院子。

是一只受伤的鸟。

想来之前的血腥味道,便是由此而来。

女人尴尬起来。

村长看了地上的衣物一样,冲女人道:“不要一惊一乍。”

“今年遇天灾,祭品少时间又紧,大家快干活吧。”

女人站起,捡回地上的衣物,低头称是。

众人虚惊一场,见村长已经发话,便不再多说,埋头自己的工作。

村长却仍然站在原地,看着院墙,像是透过半尺厚的院墙,看向了其他地方。

皂荚早已经攥紧受伤的手,避着人和地上的水洼,到了下风的口子。

她本想趁机躲进祠堂,可现下鞋底已湿,而祠堂内的地却是干燥的——

所以在角落的她看得清清楚楚,女人身后的大树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鸟,那鸟不过是凭空幻化而来的东西——

是什么人要帮她?

符渊?

还是......?

皂荚突然觉得后背发冷——

她猛地转身,一掌劈向身后!

然而身后那人却顺着她的动作,一推一拉一绕——

将皂荚反剪双手,困在了他怀中。

皂荚一拧,没拧动。

那人埋头,说话间的气息喷在皂荚的耳朵上:“别动,是我。”

熟悉的檀香味从身后那人传来——

是顾长生。

这人怎么来了?

皂荚心头疑惑,反抗的力道减弱。

顾长生见皂荚不拧巴了,也松了桎梏住她的手。

顾长生正要道歉,却见皂荚飞快转身,他还来不及说话,皂荚便一张符咒贴到他脑门上!

皂荚:“妖魔鬼怪!破!”

顾长生那个公子哥儿,怎么可能来这里?!

一定是化形的精怪!

顾长生:“......”

他吹了吹头上的符咒:“皂荚你不要老是画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咒,虽然有时候有用,但是碰上道术比你高的人,你会很吃亏的。”

皂荚:“......”

这种时候还不忘记训她的老干部,九成九顾长生没错了。

如果不是,那这妖怪COS顾长生成这老干部的德行也不容易了,哪怕她吃亏一回,也是可以的。

顾长生知道皂荚现在应该是不怎么信他的,所以也不动手揭开脑门儿上的符咒,而是拉过皂荚的手腕,重新塞给她一个小木葫芦。

皂荚:???

顾长生说:“掩盖你身上的血腥味的。”

顾长生正好拉的是皂荚受伤的手,借着院子里的烛光看着皂荚草草包裹住的手,不由地皱起眉头:“你受伤了怎么这么胡来?”

皂荚:“......”

顾长生从锦囊里拿出一个瓷葫芦,拿开了上面的塞子。

皂荚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灵药味,但药味转瞬即逝。想来是被顾长生给的那个木葫芦吸收过去了。

顾长生嘴巴里叼着塞子,小心翼翼地把皂荚手上的布掀开,将瓷葫芦里的粉末撒了些在皂荚伤口上。

一边撒还一边道:“这药可能有些疼,一会儿就好了。”

随着他的话,皂荚觉得手上一痛,随后便是凉悠悠的舒适感。

她抬头看了顾长生两眼,突然觉得他脑门上的黄符有些碍眼,抬手给他撕了下来。

顾长生由着皂荚祸祸,等皂荚把黄符塞包里以后,才道:“你认出我了?”

皂荚:“......”

皂荚心说,这么婆妈的,她认识的也就顾长生一个人了。

顾长生问皂荚:“皂荚道友,你还生我的气么?”

皂荚避而不答,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长生眼睛亮晶晶的:“我来找你啊!”

皂荚:“......”

像只要求表扬的小狗。

顾长生说完话,继而皱起了眉头:“皂荚,你身上这半吊子的隐身符哪里来的?”

皂荚心头一咯噔:“半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