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今天的祭祀,就从你开始吧。”

洛村长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就吃大白菜吧”一样寻常,但洛香香却在他一步步走近的时候,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她想大声尖叫,但被布团塞住的嘴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洛村长走到她面前,脸上浮出一抹慈祥的笑:“不要害怕,很快的。”

洛香香眼泪从眼眶中不住地滑落,头也不住的摇。

皂荚看着洛香香涕泪横飞的样子,觉得这小姑娘怪可怜的。洛香香虽然是娇蛮了点儿,但也没什么大的坏心思,这样被吓一吓,受到的教训也够了。

皂荚心念转动间,交叠的手腕一动,缠住她的黑色荆条轻轻一响,已然是松开了——

“我以为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是潜英之石罢了。”

皂荚身形一顿,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符渊。

符渊身上的荆条已经滑落在地,他掸掸衣袖自木椅上站起,对着洛村长笑道:“传闻汉武帝当年因为思念已经过世的李夫人,寻找潜英之石雕成她的模样,让石像能像李夫人活人一般与武帝互诉衷情以慰帝心。”

“只是后因石像不吉蛊惑帝心,被董仲舒截成九段毁去......”

“按道理潜英之石已经被董仲舒焚毁,但没想到这里却有了一块漏网之鱼......”

符渊看着洛村长,问到:“洛村长,我说的对不对?”

洛村长不由后退一步,脸上是强作镇定也掩不去的惊惧之色:“你、你为什么、还能动?”

符渊笑了一声:“不过是草木精怪罢了,能困住谁?”

符渊转头,看向在一边不做声的皂荚:“对吧,皂荚姑娘?”

“洛村长你不是好奇是谁半夜爬你家院墙吗?”

皂荚面无表情,见符渊戳穿了她,也不再伪装,双臂微微一用力,挣开了荆条。

荆条散落在她裙子上,皂荚也不在意,后背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洛村长:“......”

众人:“......”

符渊脸上的笑容僵住。

只有皂荚脑残粉张依依,搞不清楚状况的继续迷恋皂荚。

洛村长靠着符渊近,自然能感受到符渊身上的威压,但底下的洛村众人却不知道,见原本的祭祀似乎出了意外,下面的男人们躁动起来——

洛村长捧着青色石头的手开始不断颤抖,下面的男人们也苍老的越来越厉害——

符渊说:“你还不打算终止仪式吗?”

洛村长颓然。

他缓缓的举起手,示意下面的人稍安勿躁,然后匍匐在地,割破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血滴在青色の石头上——

红色的血液顺着石头上纹路直接落到了托盘里,没有纹路的地方似乎很难才能被血染上——

过了很久,皂荚觉得洛村长的血快要流干的时候,石头终于变成了红色。

洛村长颤巍巍的把手腕上的伤口贴在了石头上,不过片刻,狰狞的伤口便止住了血。

再看他的脸,原本儒雅的老人现在已经变成皮包骨的骷髅了。

他不看符渊,只把自己空洞洞的目光投向皂荚:“如果我说实话,皂荚姑娘可以保我一村老小么?”

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一村之长,显然很明白在场两个厉害人物中,谁比较容易心软。

符渊勾起了嘴角——

皂荚无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但皂荚也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倘若他不松口,最终结局会如何,他和皂荚心知肚明。

不过他很好奇皂荚会怎么回答。

符渊也把目光投向了皂荚。

皂荚挺直了腰板。

她说:“我在阳间不是警察,在阴间不是鬼差,上头和下头都没人,帮不了你。”

符渊:“......”

洛村长:“......”

众人:“......”

皂荚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会开鬼门,你们一会儿要是集体下地狱,我可以帮你们,免得你们死后奔波。”

“你不说实话也没关系,小黑和小白说地府有针对鬼魂的真言咒,你告诉了他们我再问他们也行。”

洛村长:“......”

他原本想找皂荚占个便宜,没成想却被这样四两拨千斤避过去了,还被奚落一番——

气成河豚.jpg

符渊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知道,皂荚说的都是实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皂荚没必要骗他。

皂荚现在还不动手,想来就是想知道村子的秘密。

洛村长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垂下了头。

他说:“我们村原本是□□芳村。”

“和洛镇的人一样,随着洛千户一起迁移到这里。”

“不同的是,我们是被关押在这里的罪人,而洛镇的人,是看守。”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不过是我先辈的自娱自乐罢了。”

“我们从来都出不去。”

洛村长语气萧瑟,惹人怜悯。

皂荚却笑了一声:“所以你们就借了别人的身子,拘了他人的魂魄?”

“哼!”洛村长听出皂荚声音中的不屑,忍不住反驳:“那是他们自愿留下的!”

皂荚想起之前一说到“留下”便三翻四次出现的被监视感,忍不住怒道:“是吗?”

洛村长拧过头:“为什么不是?!”

“我祖辈为了洛家一句承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连魂魄都不能踏出村子半步——”

“我们已经忍得够久了!”

洛村长痴迷地看着潜英之石:“我们不过是借了点魂魄而已!”

“凭什么不可以?!”

洛村长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皂荚几乎能看到他肉身里快要钻出来的魂魄——

“可是你们春芳村全村老小,三百年前便染上瘟疫,成了死村。”

清亮的男声从牌位后面的侧间传来,洛村长连着符渊和众人,一起往声音来源看去——

是穿着道袍的顾长生。

“——卧槽!皂荚这人和你昨晚上带回来的那个野男人好像!”

思甜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了皂荚一个七荤八素。

洛村长的骷髅头上是不可思议——

他这祠堂什么时候又多了这样一个人?

而其他同学在“我要死了”、“我见鬼了”之后,全然是一种“噢,皂荚找了个野男人”的麻木感。

符渊则是因为那句“野男人”看着皂荚的眼神闪烁着不明的意味:“皂荚姑娘在这偏僻小镇,也很有雅兴啊......”

皂荚:“......”

雅兴你个头。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王八犊子。

顾长生倒没看出祠堂里众人的小九九,手上拿着一本册子,表情肃穆:“我查地方县志,春芳村三百年前便已经消失。”

“不止如此,春芳村全村殁后十来年间,洛镇的人染上怪病,几乎死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