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醉蒙蒙的原千也歪着身子倚在尾崎红叶膝头。

对于港口黑手党情报组兼暗杀组首领的尾崎红叶来说，这是一个新鲜的体验。在此之前，她从没有和软绵绵少女相处的经历。

窗外，夕阳西下，随着车子平稳的行使，路边各色建筑在车内飞速闪过各是斑驳的影子。

明灭不定中，风华绝代的女性笑容渐渐变得冰冷。她的动作依然轻柔，抚摸着原千也微湿的额发，心里却开始转着残酷的念头。

容貌可以变换，年龄可以伪装，只要下手够狠，体质也能彻底改变。所以，这孩子真的是中也的亲人么？

为了避免到时候真相揭露，中也一场欢喜落空，是时候上常规手段确认敌我了。

原千也犹自晕陶陶，丝毫不知道自己认定的大美人做下了残酷的决定，思维混乱地嘟囔：“头好晕，刚刚唱歌我有串词么……也许换别的曲子会好一点……唔，那是什么，晃来晃去的……黑乎乎的……不要叫我‘ちゅうや’（中也），我记得有谁告诉我好像、好像叫‘せんや’（千也）……”

陷入醉酒状态的原千也伸手无力的挥动了一下，整个人“哼哼唧唧”难受无比，试图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拱进去。

困扰的尾崎红叶正在和不讲理的小酒鬼纠缠不清，车体忽然“轰”地一声被暴力变更了前行的轨迹。

刚刚还在大美人膝头和对方痴缠，转眼，原千也就狼狈地滚落在地上。

遇到袭击的第一时间，尾崎红叶召唤出异能力“金色夜叉”，破开车体，持剑当风而立，眼光直视那个胆大包天的袭击者。

酒品不好的原千也正在经历奇妙的梦境，连从大姐姐怀里滚到地上都没有醒来。

原千也（深沉脸）：如果梦境有味道，酸甜苦辣咸之外，我的这个梦境一定是克苏鲁味儿的。

是的，能够战胜疼痛的只能是另一种疼痛。让原千也忽视身体疼痛的是眼前惊悚的梦境。

黑漆漆的空间，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但是在不可视的黑暗中，又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絮絮低语。

即使因为小动物本能的直觉不敢倾听，依然有少量字眼传到原千也耳边。

“杀杀杀——”“死亡恐怖饥荒瘟疫……”“你背叛了我们……”“为什么要我死……”

…………

奇奇怪怪的话让原千也第一时间想到群里反复提过的“此世之恶”。

是的，即使是原千也这样坚定不看日漫新番二十年的家伙，也在语C群小伙伴日复一日的洗脑中，得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二次元常识。

此世之恶，凝聚世间人类全部恶意的具现化黑泥，比核辐射更可怕的污染源，正是她被科普后遗留下来的最大的心理阴影。

为此，她还用力反驳过群内其他人把太宰治比作“此世之恶”的形容。

要知道，原千也是一个不善于拒绝人的文学少女，为了自己的文学偶像，也为了自己的群内挚友，她真的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突破自我，第一次向大家表达自己“不同意”的想法。

——虽然没有成功。

然而，原千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真的能见到恐惧化身成的现实。

可是这个机会好想让给别人啊……

可以换群内那些狂热的新番粉丝们来嘛？可爱的少女瑟瑟发抖。

当一个人恐惧时他会做什么？

有的人会呆立当场一动不动，有的人会大喊大叫恍若疯狂，有的人会冷静百倍翻盘逆转，当然，也有的人会干点出乎意料的事儿。

原千也就是那个出人意料的家伙，

她选择唱歌。

《MONSTER》

当歌声响起，她仿佛觉得自己的恐惧也随着扭曲应景的歌词流淌了出去。

黑暗中，随着歌曲进行到高潮，一只眼睛陡然张开。

然后，唱完一个循环的原千也听到一声怒喝。

【私の梦から出てください！】（滚出我的梦境！）

下一秒，她被从这片梦境撵了出去。

恢复神智时，原千也正对上尾崎红叶复杂的眼神。她茫然的歪了歪头，然后在大姐姐的示意下环顾周围。

刚刚还平稳驾驶的车子已经彻底完蛋了，破破烂烂像是被一刀两半后被大象在上面跳了个舞。司机吃力的趴在马路牙子上喘息，下半身都在血泊里。大街上坑坑洼洼，曾经整齐漂亮的路面现在稀碎得像米粥。

原千也吃惊之余十分茫然，发生了什么？

她可爱地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从非主流的梦境里醒过来。

日本虽然总是被嘲笑黑社会合法化，但是卖便当和奶茶的黑道人士能有多少战斗力？总之，大街上这种台风过境的场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是日本黑道火并什么的！她一定在做梦！

再次挣开眼睛，原千也绝望的发现，眼前的场景没有丝毫变化。

这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办？她们是不是卷入什么可怕的非日常里了？是国外的极端势力，还是国家博弈？她们不会被灭口叭——

满脑子都是日常世界里的斗争，原千也紧张的握住手机，试图从发抖的大脑里理出思绪。

司机还在血泊里，恐怕有生命危险，所以要拨打急救电话……自己是外籍人士，这种情景里容易成炮灰，所以她还要赶紧联系使馆……别的呢，别的事情还有什么？

原千也抖抖嗖嗖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感觉四肢酸痛到不受控制。

内心里紧张掺杂着恐惧，她眼泪都快下来了：今天自己有这么累吗？还是说她真的像太宰说的那样太娇气了？关键时刻，自己连手机都掏不出来……

“唉。”手持伞剑到的尾崎红叶不知何时来到原千也身后，发出叹息。

在她眼里，表情一直徘徊在不爽和冷漠之间，眉头微皱的橘发“少年”这才发现气质大变的自己，下巴微扬，语调平平地说，“红叶姐姐，我们这是被谁连累了呢。”疑问的语句说出了肯定的腔调。

尾崎红叶神色复杂：此刻，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身材娇小的孩子尤为像中原中也。自己该为组织和中也留下她么？

虽然这样考虑了，但手持伞剑并不能给尾崎红叶增加安全感。

她不会忘记，刚刚就是这个和中原中也容貌如出一辙的少女，用着和“漆黑重力使”如出一辙的力量，残酷的将来袭敌人碾碎。

张狂炽烈的笑容，和中也暴走时一般无二的形态，如果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孩子即使暴走也执着唱着歌的举动吧，当然，还有她稀松平常到令人不忍直视的体术。简直愧对中原中也体术大师的名头。

尾崎红叶再用余光瞄一眼刚刚敌人被击飞的方向，下定决心，无论用何种手段，一定要带回这个可疑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