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存亡(第2/2页)

蔺煜知道他说的是方景然,摇头道:“其人可恨,固然该杀,但方才见他样子,却又不忍。”

苏澈亦是看了眼方景然,没有开口。

“你有什么想问的?”蔺煜道。

苏澈看他,“问什么都会说?”

蔺煜点头,“知无不言。”

“平北军的其他人,还好吧?”苏澈问道。

听他先问这个,蔺煜心里闪过一些欣慰。

“还好,如今归于陈观礼麾下,还是平北军的编制,相较从前,无论是军备还是衣食,都好。”他说。

苏澈默然,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个衣食无忧么。

当初父亲囿与京城,方景然对平北军又极为苛刻,以致朝堂六部对平北军也很是怠慢。军备多年没有替换,粮草要比其他边军发放的晚,军饷还要克扣,层层盘剥之下,到手的可能还不到一半。

这是苏澈后来听说的,可以想象的到,彼时的平北军据守玉龙关,究竟是何其艰难。

“方才你可曾问,为何天山剑派要保下万贵妃?”蔺煜忽地问道。

苏澈点头,道:“是与燕长安有关,也有紫虚真君首肯。”

他没有细说,并非信不过眼前之人,只是觉得这终究是有关自家父亲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而且蔺煜和兄长苏清如今肩扛平北军,需要操劳的地方很多,他们小心谨慎便够了,不需要他们再来思虑此事。

蔺煜当然能听出其意,既然苏澈没细说,那显然是有他的考虑,所以他也就不再问了。

“你们日后有何打算?”苏澈问道。

蔺煜道:“燕国一直知道我们的下落,如今投向后周,他们一定知情。两国之间如今虽是假意交战,但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暂时的休战看似是同盟,但天下不可共二主,将来定会有一战。”

苏澈道:“如今两国共谋墨家,若拿到技艺传承,想必会有很长时间的谈判和休整,这战事,该是很长时间打不起来。”

蔺煜点点头,拿到墨家的冶炼传承之后,两国肯定会将心思扑到这上面来,谁的改良和制备的进度更快,谁便占据了发动战争的先机。

而在此之前,自不需要无谓的试探,因为那样只是在浪费人力物力,还不如安稳发展,以充实国库。

苏澈看了眼天色,道:“你身上有伤,墨家那边你是插不上手了,还是尽快离开吧。”

蔺煜当然能听懂他话中意思,如今墨家危难,后山的那位车夫肯定是要出关的,以他现在伤势,万一真打起来,去了也是送死。

但他却有些犹豫。

苏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即道:“苏清是我兄长,我这就过去,不会让他有事。”

蔺煜想到他方才逼退纪觞,这武功自该是大修行了,而今夜来人已无其他高手,有对方和车夫联手,仅仅是百多官兵和锦衣卫,该是无恙。

但他还是提醒道:“今夜之事好解,但燕国高欢怕是快要率军来了,若是能走,还是快些离开此地,莫要牵扯太深。”

以他身份,当然清楚平北军和墨家从前的关系,但如今提醒,不是为了道义,而只是因为苏澈是苏定远之子。

苏澈感激一笑,“我自省得。”

蔺煜便不再多说,低头看了眼方景然,转身走了。

他没问苏澈要如何处置方景然,因为在对此人的态度上,两人都已有所释然。不是对往事的不介怀,而只是觉得,就算将人杀了,也于事无补,没有必要了。

苏澈看着蔺煜离开,然后看了眼方景然,踢了他一脚。

方景然一声闷哼,似是要清醒过来。

苏澈收回目光,走了出去,将房门关上了。

屋里,方景然悠悠转醒,他下意识揉了揉脑袋,但转念便想到了什么,连忙四顾,发现房中无人,而房门也关了。

他晃了晃头,连忙推门出去。

院里,只有他那四个近卫躺着,还没醒,院门也关了,四下静悄悄的,只有夜里的风吹着。

方景然恍惚间明白了什么,长叹一声,就这样站在回廊下,站了许久。

……

机关城,青铜大殿。

在车夫现身之后,墨家众人皆是精神一振,因为对方目前并无大修行。

然后,车夫并未有太多废话,哪怕很想问问苏清到底是怎么想的,竟会投效后周,但局面已然如此,他顾不得寒暄许多,便直接出手。

在场官兵皆是后周虎贲精锐,身着「玄」甲,手持利剑劲弩,但在一位金刚无铸的大修行面前,如纸糊无异。

入三境,便代表着均可一剑破百甲,此之一剑,即是全力一击。

哪怕面对围攻,车夫亦是游刃有余,仿佛之前的镜花水月之毒对他毫无影响。

众人交手自然不是在青铜大殿之内,锦衣卫伏于四下,或巷道阴影处,或于高处以弩箭偷袭,场间,不住倒下的是冲将上来的后周官兵,而车夫立于场间,就如迎击风浪的礁石。

鲁文缺左臂耷拉着,脸上虚汗皆冒。

他武功不错,但在大修行面前,还是差得太远,只是一个照面,便被一拳擂折了臂膀。

苏清这个时候当然是躲在巷道之中,他武功最弱,若此时冒头,怕是一道杀气就能让他毙命。

纪觞终于赶到,哪怕有伤,亦是抽刀与车夫战在一起。

青铜大殿内,因车夫的出现,众人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而不少人也能看出那纪觞似不是车夫对手,当即更有几分希冀。

或许,化解今夜之危,便要落在车夫身上了。

这般想着,众人不约搀扶起身,或于门口,或于殿中,神情各异,更是紧张地看着战在一处的两人。

毫无疑问,两人谁胜出,所代表的一方便会决定今夜机关城的存亡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