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己所不欲(第2/4页)

他这个样子,至少要三四天不能出门。不然但凡遇到个人,就知道他是被揍过了。

看着自己的倒影,周海楼只觉又哀又怕。

他刚刚还渴得厉害,但现在喉咙却沉重地像是堵了铅,一口水也咽不下去了。

在这件事上,云笙倒也不勉强。

他只是等了周海楼一会儿,估摸着他大概喘匀了一口气,就微微一偏头,示意他往外面去。

周海楼正求之不得。

他一看云笙态度有放人的意思,立刻如蒙大赦,要不是云笙之前打他时没碰他的腿,只怕他连滚带爬都要逃出书房去。

“站着。”身后云笙只说了两个字,周海楼立刻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不动了。

“大、大舅……”

“听我把话说完。”云笙走到他身边,按住周海楼的肩膀。随着他的动作,周海楼登时僵成一块铁板。

不容置疑地,云笙对着周海楼宣判道:“你去客厅找宋娇娇,把你刚刚学会的这两句话,和她说清楚。”

“……”周海楼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他脸上浮现出几分挣扎的神色,软声求饶:“大舅……能不能别……”

云笙嘴角一勾,眼里却闪烁着凝结的寒意。他拍拍周海楼肩膀,问他:“怎么,刚刚没教会你?”

“不是……”周海楼舔舔嘴唇,随着这个动作,他裂开的两处口角在舌头里翻起一片血腥味。

他又畏又怕地看着云笙,心里七上八下地吊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话,当头挨一下子。

“大舅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肯定说,不是拖延,”周海楼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但能不能……能不能别今天说?”

云笙微微侧耳,他认真地看着周海楼,一字一句地问:“怎么,为什么今天就不适合说呢?”

“……”周海楼的视线闪烁了一会儿,看云笙实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最终只能尽数化为哀求。

“……丢人。”

云笙点点头,像是觉得这两个字很有意思一般,又重新在舌尖上念了一遍:“丢人。”

“那你告诉我,丢人是哪里丢人?你被我教育,是丢人吗?”

周海楼感觉气氛不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连连摇头:“不是,大舅……教育我,天经地义。”

算他还有点脑子,云笙点一点头,示意他这一关过了。

“那又是哪儿丢人?”云笙挑起一边眉毛来看着他,见周海楼吭吭哧哧说不出话,又主动替他补充,“因为去见的人是宋娇娇,所以丢人?”

“不不不不不。”周海楼这回彻底摇头像拨浪鼓。

他感觉自己肿高了两倍的脸颊正随着自己的动作,一嘟一嘟地颤着。

那诡异的感受,简直像是在腮帮子上挂了两团果冻。

被云笙教育了半个小时,周海楼就算是个傻子,起码也记住了不要把宋娇娇放在特别的位置上。

任何一个特别的位置都不行,她不配。

“和宋娇娇没关系,就是……就是能不能不要出去给别人看?”

周海楼屏着呼吸,双手紧紧地抓着桌子边。他太用力了,以至于指甲边缘都泛着毫无血色的白。

“给别人看了丢人?”云笙听了这个答案反而笑了,“受伤了,所以不好出去给别人看到,是不是?”

他正是这个意思!

周海楼闻言心里一松,连连点头。

他那肿大的双颊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甚至让他有种自己现在已经变成沙皮狗的错觉。

没想到,他觉得事情结束了,云笙却不放过他。

见周海楼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云笙猛地把神情一收。

“我关上书房打你,你受伤了出去见一个宋娇娇都嫌丢人。”云笙冷冷地问周海楼,“那你妹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打成脑震荡,你猜她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该是什么心情?”

“……”

周海楼一下子就窒住了。

“周靖就不是个做父亲的料。他没教好你,让你听不懂道理,长辈的告诫你也都不服气——没事,大舅全都包容你。”

云笙伸出手来在周海楼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真是个慈爱长辈的模样。

“听不懂话没关系,将身比身,将心比心,你再笨也能体会得到。”

“今天教你第一个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出去客厅,把你刚学会的那两句话告诉宋娇娇。”

云笙收回自己按在周海楼脑袋上的手,回身拿起桌上的手表给自己重新扣在腕上。

“给你三秒钟时间,大舅说话不重复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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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端午假期的福,今天一中四点放学。

夏天的四点钟,万里无云,艳阳高照,而且还特别晒。

云飞镜迈出校门,第一件事是抬起手臂,挡了挡自己的眼睛。

隔壁三中静悄悄的,显然是没有一中这么人性化的假期福利,大概率还要熬到八点钟放学。

不过,虽然三中放学的时间是八点,却不代表所有人都得等到八点之后才能出门。

一声悠长高亢的唿哨划破风声,径直传入云飞镜的耳朵。

她顺着声音侧头一看,发现是林桓双手抱臂,懒洋洋地站在十余步外看着她。

他这回穿着校服,只是依然没背书包。见云飞镜看了过来,林桓慢悠悠地上前几步,又对她吹了第二声哨子。

云飞镜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

“对女孩子瞎吹口哨,你就不能庄重一点?”

“那你呢?”林桓冲云飞镜一挑眉,“你就不能更有钻研精神一点?第一声是长尾缝叶莺,第二声是玫胸白翅斑雀,你要不要猜猜第三声是什么?”

说完,林桓又吹了第三下鸟叫。

云飞镜很仔细的听了,但是她是真的分不出来。

这么多年,在所有鸟儿的叫声中,她只能分辨出布谷来。

林桓了然地对着她一点头:“不知道?没听过云雀吧。”

他声音里得意的笑意实在太过明显,听得云飞镜鼓了下腮帮子。

这方面林桓是专业的,云飞镜不跟他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里搅合。

他们两个人一齐往车站的方向溜达,鉴于要呵护病弱人士的缘故,云飞镜特意站在靠马路牙子的边缘。

林桓见她有护花之心,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他们闲聊着走了一段路,云飞镜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上回我就想问了。就算李老师每天批你的假,可你天天给自己放学这么早,学校就一点意见也没有吗?”

一个班主任的权利有这么大吗?还是说李老师也是三中的副校长?

听了这个问题,林桓脸上的笑容缓缓一收。

他毫无诚意地捂住自己的心口,翻了个阴阳怪气的白眼,一字一顿地棒读道:“啊,不让我四点钟放学,我好伤心,心脏病马上就要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