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男人眸心一窒。

他抬手,指腹轻擦过苏软软沾着泪渍的雪腮。

苏软软按住陆时鸣的手,眼眶红彤彤的。因为哭泣,所以小脸都皱巴在了一起,可怜兮兮的朝男人望过来时透着股委屈。

男人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

然后苏软软视线一转,眼前场景顿时转换。

昏夜不明,灵泉干涸,百草枯竭,牲畜皆毙。只有一只母猪挂在树上苟延残喘。

熊熊烈火犹如一场烧不尽的森林大火。

狂风怒号,浓烟滚滚,灰烬如雾。

这个地方,犹如烈火地狱。

“这里,是,你的空间吗?”苏软软的声音透着哽咽和惊愕。

苏软软记得,她曾经来过一次。

那个时候,分明,分明不是这样的。

苏软软猛地转身,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时鸣。

男人站在她身边,身后是似乎永远也烧不尽的野火。而那个原本是灵泉的地方早已干涸,甚至出现龟裂痕迹。

那痕迹密密麻麻,就像男人脸上的伤痕。

苏软软红着眼睛,努力踮脚。

昏暗中,她看到男人眼眸中透出的那两簇烈火。

跟他身后的野火一般,正在熊熊燃烧。

苏软软心头一颤,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哽咽,甚至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的眼睛里是火,是空间里的火,对不对?”

空间已与陆时鸣融为一体。

这火烧的不是空间,而是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那火从他的眼中印出,时时刻刻都在灼烧着他的身体。

空间若毁,人必亡。

苏软软喊得太急,烟雾弥漫的空间里灰尘密布。

她猛地呛进一口烟。

“咳咳咳……”烈火太盛,苏软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眼前发黑,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苏软软正躺在她的豪华欧式大床上。

盯着脑袋上雪白蕾丝花边的公主幔,苏软软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醒了?”有人推门进来,是倪阳。

苏软软猛地蜷缩进被褥里,只露出半颗小脑袋。

倪阳靠在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听说你想起来了?”

苏软软没有说话,头顶默默地开出一朵蔫了吧唧的小白花。

小白花垂头丧气的搭拢着五瓣花,皱皱巴巴的缩在一起委屈可怜极了。

倪阳叹息一声,突然开口道:“这五年里,他一直在找你。”

“有一次丧尸城传来消息,听说掳了一个女人,有天女散发的异能,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小白花动了动,伸开一片皱巴巴的花瓣。

“他一个人去了。”

“那是丧尸城啊。成百万,上千万的丧尸啊。就算是神都不能全身而退。可是他去了。他找到了那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不是你。”

“他回来的时候半边身体都烂了。”

说到这里,倪阳再次叹息。

“我们都知道,‘苏软软’身体里面的人不是你。”

“当时你死的时候,你的身体急速衰老。我不知道陆时鸣用了什么办法来保存那具身体,反正我知道,他每个月都要回来见一次那个‘苏软软’。然后每次身体都会虚弱很多。”

“苏软软,我怕陆时鸣会死。”

倪阳最后这句话,说的很轻,但苏软软的身体却猛地开始颤抖起来。

一瞬间,她身边就都是她从身体上抖下来的小白花。

倪阳拂开那些小白花,将苏软软从被子里挖出来,这才发现小姑娘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鼻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倪阳:……好吧,是你的风格。

“我去帮你拿点吃的。”

倪阳站起来,衣摆突然一紧。

她低头,看到苏软软低着小脑袋,一只白嫩小手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声音嗡嗡道:“他人呢?”

倪阳顿了顿,道:“在浴室里,你去找他吧。”

苏软软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那么赤脚下地,疾奔进了浴室。

浴室里,男人没有穿衣服,他躺在满是冰块的浴缸里,仰着头,黑发半遮住脸,闭着眼睛,修长劲瘦的身体埋在里面。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明明是极冷的水,可在触碰到他的肌肤时,却迅速冒起蒸腾热气。

冰块急速消融,男人身上的烧痕已经蔓延至全身。

苏软软走过去,指尖触到他的肌肤,立刻收了回来。

好烫。

男人睁开眼,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苏软软。

小姑娘肿着那双大眼睛,身上是单薄的睡裙,眸色怔怔的。

男人眸中露出几丝慌乱,下意识伸手,一把扯下旁边的浴巾遮在身上,然后身子一沉,将整个人都埋进硕大的浴缸里。

冰块轻撞,水面归于平静。

看着只能看到浴缸的水,苏软软突然感觉心口异常慌乱。

她猛地扑进去,纤细的身体也跟着埋进温热的水中。

蒸腾热气未消,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苏软软在浴缸里胡乱拍了拍,拨开无数冰块。可是到处都空荡荡的。

她从浴缸里站起来,浑身湿漉漉的。

凌厉黑发贴在脸上,单薄的裙子贴着身段,窈窕又纤瘦。

苏软软跨出浴缸,神色慌张的四顾。

不见了,陆时鸣不见了。

苏软软奔出浴室,一把将床底下正在睡觉的冬瓜狗拖了出来。

她要去找陆时鸣!

苏软软扯着冬瓜狗出门了。

冬瓜狗左嗅嗅右嗅嗅,突然开始狂奔。

找到了吗?

苏软软眼前一亮,跟着冬瓜狗一路跑到了……厨房?

苏软软瞬间拎起一把菜刀,冬瓜狗遗憾的离开厨房。

城堡很大,苏软软拎着菜刀跟冬瓜狗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她蜷缩在走廊一角,将脑袋抵在膝盖上,轻轻的把自己抱起来。

冬瓜狗凑过来,轻轻地蹭她。

苏软软埋首在冬瓜狗身上,扯掉了它的尾巴。

冬瓜狗“汪”的一声就哭了。

苏软软也开始跟着“哇哇”地哭。

她把陆时鸣弄丢了。

“吵死了!”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女人,苏软软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到一顶熟悉的渔夫帽。

渔夫帽没想到,坐在她房间门口哭的人会是苏软软。

渔夫帽冷笑一声,“怎么,陆时鸣死了?”

苏软软猛地抬头,瞪向渔夫帽。

虽然因为她哭得太多,所以那双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

但苏软软依旧非常凶。

渔夫帽继续冷笑,“你是不是找不到他了?真可怜。”

苏软软慢吞吞地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小脑袋,露出一个小小的发旋。

她身边的冬瓜狗朝渔夫帽发出“嗬嗬”的威胁声。

渔夫帽得意道:“你偷了我的身体,偷了我的一切,这就是你的报应!不,是你们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