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229

卧房小小的, 却十分干净整洁, 淡蓝色的装饰风格, 清新温馨,整个卧房还没有厉徵霆房间里的浴室大,除了一张床,一张梳妆台, 一张衣柜, 就再无其它多余的装饰物, 几步、一眼就到了头。

厉徵霆立在门口, 远远地只见床上微微隆起,鼓起了一个小包,她躺在被子里,将整个脑袋都缩了进去, 一眼望去,望不到半个身影。

厉徵霆立在门口立了几秒,只盯着床上的身影定定看了一阵, 不多时,缓缓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身影,不知为何,厉徵霆陡然回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一幕, 也是在香山别墅,那晚,他将人丢进了泳池里,当晚, 人发起了高烧,烧得全身发烫,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都烧糊涂了,一直迷迷糊糊哭喊着:“救命…”

厉徵霆当晚吓了一大跳,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发烧烧成那个样子的,浑身烫得吓人,好像身体里藏着一座火山,火种滚滚燃烧着,随时随地好像叫嚣着要冲出体内似的。

他真怕人给烧坏了。

立马打电话将家庭医生请了过来。

结果医生守了一整晚,给吊了水,物理降温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渐渐退了烧。

那一次的经历太过心有余悸,厉徵霆一直到现在还隐约记得。

于是这一次,立在床边,厉徵霆并没有急着去看她,而是将他手臂上的外套随手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顿了顿,他慢条斯理的脱了身上西服外套,又将衬衣上的袖扣一一解开了,再将袖子微微挽起,随即,缓缓坐在了床沿上,凑过去,将盖在她头顶的被子一下一下缓缓往下拉,然后,他看到了一张被被子,被高温捂得满脸通红的脸。

整张脸胀得通红,烧得通红,连额头,连耳朵,连脖子全都闷红了,她嘴唇发干,额头上,脖颈间,全部浸湿了,连发间都在淌水,厉徵霆见了脸色微变,他缓缓将手背往她额头上一探,下一秒,整只手烫得直接弹了起来。

整个屋子里是一个大火炉,而她的被子里是一个小火炉,厉徵霆抿着嘴,随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反手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又大步来到窗前,将密不透风的窗子打开了一扇,再次来到床边,厉徵霆将压在她身上的两张被子掀开了一张,又直接伸手将她脖颈间的睡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将手沿着她的脖颈往里探了探,她浑身滚烫,浑身早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不行,得送医院,不然人都给烧坏了。

厉徵霆随手将搭在椅子上自己的风衣拿起来,一把裹在她的身上,准备去捞她,结果她人虽睡得迷迷糊糊的,他一掀开她的被子,她却下意识的卷缩着身子往里躲,边躲边含含糊糊的抱着自己喊道:“冷…”

顿了顿,又糊里糊涂的喊道:“好热…”

整个人已经烧糊涂了。

厉徵霆怕冻着她,又立马将被子一角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凑过去,往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温声哄道:“丫头,得去医院,你醒一醒。”

他轻轻往她脸上拍了拍,见她脸上冒了汗,只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又摸了摸她的脸,凑过去低低道:“去医院好不好?”

他拍打着她的脸,恍然间,好像看到她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合上了眼,不多时,只将整个身子卷缩成了一团,小嘴轻轻蠕动着,嘴里似乎在含含糊糊念叨着什么,厉徵霆凑过,却一个字也听不出清楚。

厉徵霆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冲着昏迷不醒的她说了句——

“马上去医院,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说着,直接搂着她,就要一把将她整个打横抱着起来。

哪知,他的长臂一伸过去,一枕到了她的脖颈下,她就下意识的卷缩了过来,只迷迷糊糊抱着他的手臂,含含糊糊喊道:“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不要打针,不要打针针…”

她耳语呢喃,温声低语,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喉咙里带着一丝颤音,表情难得带着一丝央求,一丝撒娇的意味,只抓着厉徵霆的臂膀,一直急急摇着头,像个孩子似的。

原来,幼时的徐思娣也曾经是个受宠爱长大的小孩,那时,她是蒋红眉唯一的小孩,三岁以前,蒋红眉也是将她当做眼珠子疼的,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不受长辈们重视,蒋红眉那会儿年轻气盛,为了跟长辈们做斗争似的,只拼命对她好,小时候徐思娣生病了,她也曾将她搂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哄过,徐思娣小时候胆子小,害怕打针,也曾缩到蒋红眉怀里撒娇央求着:“不要打针针,妈妈,我不要打针针…”

如今被人温柔的搂在了怀里,烧得整个人都糊涂了,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只以为回到了小时候似的,回到了蒋红眉的怀里,还有资格央求着,撒娇着。

那是她儿时唯一有过的温暖记忆。

不过,即便是在梦里,好像也知道那样的场景极不真实似的,喊完那句后,徐思娣闭着眼,两行清泪缓缓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看到她流眼泪,厉徵霆立马弃械投降,他立马放弃了,只将外套从她身上取下,又将被子一一替她盖好,只凑到她的跟前,抬着手背缓缓替她擦拭的眼泪,压低了声音一声一声低低的轻哄着:“好了好了,不去医院,不打针,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嗯?”

激动的徐思娣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不多时,她只缓缓探着手,紧紧搂着他的臂膀,生怕他走似的,只紧紧将人搂着,她卷缩着身子,躺在他的身旁,直到这会儿,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厉徵霆盯着她虚弱又可怜的侧脸,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多时,将手探了过去,在她脸上一下一下轻抚着。

一直待她安稳了下来,厉徵霆这才试着缓缓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

哪知,他一动,她就立马缓缓皱眉,紧紧抱着他,小嘴里不安的轻哼着。

厉徵霆一停,她眉头缓缓一松,这才安下心来。

厉徵霆有些无奈,也有些稀奇。

只觉得她清醒的时候,为人冷淡,迂腐,极不开窍,极没有眼力见,傍上他的女人,哪个不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的讨好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时时刻刻黏着他,只有她,每每恨不得躲得远远地,他一靠近,她就变得浑身僵硬,从心里,到身体,无不写着排斥二字。

没想到生病了倒是变得乖巧黏人得多。

这样的情形并不多见,厉徵霆觉得有些新奇,他一直觉得她固执,倔强,很多时刻,十分的不讨喜,嘴里没有一句让人舒心的话,有时她梗着脖子说的那些话,他听了只恨不得将她拖过来打上一顿,可如今,反差太大,令他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