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页)

梵梨又觉得好笑,又很不放心。等她走了,当当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吗?她这个又硬又傻乎乎的脾气,在学校会不会被人欺负……

“梵梨,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们去买给你。”红太太温和地说道。红妹妹也撑着下巴,朝她眨眨眼。

“都可以,你们做的菜都很好吃。”梵梨又看了看当当,“加油学习,你的歌唱家梦想可不允许你像我一样贪玩了。”

“是是是,大学霸!”

看着当当灿烂的苦笑,梵梨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游出门外。

她摆动尾巴,朝着浅海区的方向冲去。

渐渐的,城市建筑和落亚市民都开始减少。越往上游越没有人烟,却比下面的城区更“热闹”:一只红白相间的多筛指海星趴在高楼顶上,它用四条腕按住基地,拼命把另一条腕从身上撕裂下来,完成了组织分裂的无性生殖使命,准备等它长成一只完整的海星;周围游过成百上千只多纹胡椒鲷组成的鱼群,长着香蕉黄色的底、鳍、尾,水蓝色条纹仿佛用黑色标记笔勾勒过边,又厚又大的嘴唇很有《东成西就》里梁朝伟的香肠嘴风范;一只小海豚离队太远,被它妈妈赶回去并用前鳍困住,惩罚了几秒……最后,她看到了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浮游生物、大片凤尾鱼、跃出海面的海豚和飞鱼……

深蓝与奥术的庇佑仅限于海里。所以,海族只要离开大海,进入到空气与陆地的自然中,就会自动切换到人类的次元。

这一回,再也没有金光编织的网把她挡下来,她突破最后一层海水,上半身整个随着浪花冲出海面。

阳光、空气、海面!

海鸟、白云、蓝天!

鳃自动闭合,她开始用鼻孔呼吸。久违的空气,久违的温度!

她闭上眼,想要像从前早上推窗时那样,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但是,当阳光照在她身上时,她却没有想要躺下来享受日光浴的感觉。相反,她觉得皮肤被晒得发疼,海面的温度高到让她受不了。进入鼻腔的氧气太干燥。而她的视力真的差到连天上飞的是海鸥、白鸽还是信天翁都不知道。

果然,海洋生物就是比较习惯海里的生存模式……

没事,只要在岸上能生存,总会有办法。她不相信妈妈会一直霸占她的身体,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她不会再把苏伊当母亲对待。她不会放弃的。

不远处就有一片海岸。梵梨把头埋在海面下一点点的位置,向那个方向游去。

如何在陆地上最近的国家寻求帮助、如何寻找中国大使馆、如何和父母沟通这件事……这些问题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但是,也有那么一些转换思绪的刹那,初次在光海睁眼看见的画面在脑中重现。她想起了星海带着一些忧伤的微笑、在海中漂浮的银灰色碎发……

这里是有一些遗憾、一些未解之谜。

但人生本就不圆满,充满了未知。一切都比不上回家重要。

没用上多少时间,身下就出现了沙滩,而且越来越浅。最后一道雪白的海浪翻涌而来,把她整个人推到了海滩上。沙滩延绵了七八公里,岸边停靠着两艘制作简陋的船。沙子的触感细软如粉末,从海到树林被深蓝、青绿、浅金、雪白、墨绿几种纯粹的颜色连成一片,描绘出了一个人间伊甸园。

当海浪退去,梵梨往前爬了一截,试图摆动鱼尾,但蹬出去的却是被热沙烫的脚。她闭着眼,激动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了雪白的长腿。

从湿漉漉的包里掏出眼镜戴上,她动了动两只脚丫子,摸了摸耳鳍部位替换变形的人耳,大笑出声:

“啊!!太好了!!”

她从沙滩里跳起来,却因为跟初学走路的孩子似的摔了一跤。当了十八年的人类,怎么可能会不会走路呢?她不死心地再次站起来,却又摔了……好像已经失去了走路的能力。

但没关系,可以慢慢学。

她在海岸浅滩上练了两个多小时,时不时回海里碰碰水,保持体力,总算能跌跌撞撞走路了。

这时夕阳西下,用橘黄色的颜料涂抹了沙滩。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碰到了梵梨的脚踝,然后靠近了一个圆形的黑影。她原本以为是岩石,但发现它会动,于是扶了扶眼镜,低头看见一只海龟。抬头拓展视野,大约三十只海龟拖着石头般的身体出现在浪花中,朝沙滩上缓缓爬去。

不过十分钟,几百上千只海龟源源不断上了岸。最后,整个海滩上都布满了灰黑的椭圆龟壳,在沙滩里产卵。这是它们的家乡,不管它们漂泊到几万海里外的远洋,最后都会落叶归根,回到诞生的沙滩里繁衍后代。

海陆生物这样整齐而无声的约定触动了梵梨。

她也要回家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大海,朝极远的方向小幅度地挥挥手。

再见了,神圣光海,落亚大学。

再见了,海族的朋友们。

再见了,美丽海底的幻想之旅。

再见了,活在传说中的圣耶迦那和深渊之城。

再见了,迷人的独裁官、风趣的布可教授、慈祥的院长、憨憨的当当、亲切的红氏家族、傲娇的琉香、靠谱的双思夫妻、凶巴巴的“黑珊瑚女神帮”、霸道的凯墨、可怜的海草学长和泡泡小姐……

再见了,星海……

星海,一定要再见啊……

她大步向海岛丛林走去。

但是越靠近丛林,里面的黑暗越让她有些退缩。

是不是在海边过夜,等白天穿越雨林比较好?而且,今天明明是解禁日第一天,为什么陆地上会只有她一个海族呢?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不对,正在犹豫,却看见丛林里有叶子动了动。而她现在的听力如此敏锐,一下就找到了声源,也看到了藏在大芭蕉叶下的一双眼睛。

她吓得低呼一声,转身就跑。

一群狗从林中狂吠着跑向她。七八个躲在叶后的人站了起来,他们皮肤黝黑,其中一个人指着梵梨,嘴里“哇啦哇啦”不知喊着什么,其他人就跟着跑出来。他们不管男女都裸着身子,脸上画着大量白色标记,手里握着粗陋的长矛,就像艺术作品里的原始人。

察觉到他们意图不善,梵梨拼命逃跑,但比田径完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很快被追上。她还不慎被海龟绊倒,眼镜掉在沙滩上,视线一片模糊。冲在最前方的野人就要靠近她,她抓起两只海龟蛋,朝他脸上扔去。他大叫一声,被激怒了,猛擦眼睛里的蛋壳碎片,咆哮着举起长矛。

第二个人赶上来,对她投掷出长矛,她对着他的腿部推翻了两个海龟,他也被绊倒在地,打了几个滚。眼见海浪就在面前,她正准备一跃跳入海中,却被一条肌肉发达的黑臂勒住脖子。一个壮妇扯着粗噶的声音指着她大吼,用长矛指着她,好像是想杀了她,但搂住她脖子的猛汉却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他掐着梵梨的脖子和手腕,把她往丛林的方向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