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页)

“呃?”

“没事,我喝醉了。去吧去吧。”他松开了手,眼中又有桃花灼灼夭夭了。

夜迦的糖果货车并不是当天最大的惊吓。真正的惊吓在教室里。

讲课上,星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最近这几天,他每节课都在睡觉,连院长都有些看不过去,直接点名把他叫起来。他睡得太沉,梵梨轻轻叫了几次都没叫动,只能用力推了推他的胳膊。他倒抽一口水,痛苦地皱眉,坐直身子。

“有的同学,即便成绩很好,也可以尝试拿一拿平时的出勤分——睡觉是不算出勤的,不管你是在家里,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院长还是用玩笑的语气逗笑了大家,但梵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发现星海胳膊周围的海水变成了红色。很显然,这股血腥味也没能瞒住教室里的捕猎族学生们。他们纷纷四下探看,寻找味道的源头。

星海捧着一团光,用治疗术按住胳膊止血。不过多久,血腥味和血一起消失了。

“你……怎么了?”梵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胳膊。

“没什么,来上学的路上受了点小伤。”

“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隐隐觉得情况不对,但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观察着星海的举动。他除了肤色苍白,面有倦色,和平时表现差不多。她去追问他,是不是丽娜和凯墨为难他了,他总是一口气否定,让她不要乱想,只是最近打工太累而已。

直到一堂研讨课上,她在他的课桌上看见了不同笔迹写的词组,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下作混种”

“传说中单鳍脚的鲨族男子”

“1/3大脑只嗅到了鱼饵腔孔的味道”

“光溜溜的豆芽鳍脚”

……

除了“混种”,她没看懂其它词组的意思,但凭本能知道了没有一句是好话。她偷偷用笔记录下了这些词组,迅速用袖子帮星海擦掉这些笔迹。

星海来的时候还是和以往一样,有些疲惫,却总是温柔优雅的样子。他靠坐在椅子上,对梵梨微微一笑。梵梨也回了他一个笑容,正想开口打招呼,旁边就有一个逆戟族男生探过脑袋来,对星海眨了眨眼:“嘿,兄弟。鱼饵的腔孔好闻吗?”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笑容却凝结在了星海的脸上。过了几秒,他抬头淡淡一笑,瞳孔紧缩:“你母亲的腔孔好闻。”

听到这句话,看见星海的表情,梵梨更加确定了,桌子上写的文字应该是极度恶心的污言秽语。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息令她都受到了影响,下意识后退一些,却不慎把桌子上的书本撞在了地上。

“咕咚”一声响起,他们却没有人看书本的方向。

那个男生脸色大变,也立起了竖瞳,露出尖牙,蹭地从椅子上窜起,扑向星海。只听见一声清冽的水声,一道波纹袭向梵梨。星海也冲向那个男生,躲过了他迎面一拳,反倒给了他一拳,打得他头晕目眩,四颗牙齿飞出口腔,看见了五颜六色的彩虹。但男生也不是省油的灯,晃了晃脑袋,一口咬得他衣服“滋啦”一声,把一道超过10厘米的新伤再次咬得血流成河。

看见那道伤,梵梨顺势往他的胳膊往上看,惊诧地捂住了嘴——他的胳膊上有七八道大口,数十道小口,全都是新伤,而且最严重的伤口都深可见骨了。

星海跟没事人一样拉了拉衣服,继续和那个男生扭打起来。

虽然星海是混种,但有军人父亲教育的优势,打起架来一点都不输给纯种逆戟族。鲜血一股股涌出,跟烟花似的环绕着他们。

“不要打了!”有人喊了一声,没人理睬。

“你们说,院长如果知道他们在桌子上写骂人的话,他们会不会被退学?”梵梨提高了音量,“哇,院长!!!”

果然,那个男生尖耳动了动,被星海又打了一拳也没怒气还手了,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室内石柱后。

星海按了按伤口,大口大口呼吸,胸口起起伏伏。他的呼吸频率比平时快了很多,眼神狠戾阴鸷,也没有像别的学生那样假装看书或找院长的身影,而是径直从窗中游了出去。

梵梨赶紧跟出去。

星海坐在不远处的窗口下,尾鳍卷了一下,又倦怠地舒展开。梵梨游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胳膊上的新伤旧伤,急得快哭出来了:“他们果然对你动手了,是不是?!”

“没事。”星海摇摇头,闭目养神。

“我们去医院看看好吗?”

“没事。不用。”

浸泡在海水里的伤口不会结痂,出了血也会很快被海水冲走,所以能清楚看见伤口的形状、肌理破裂的痕迹。梵梨看得心里难过极了,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指,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都是因为我,你护着我,所以才会被他们欺负……我真的太没用了!!”

“傻瓜,当然不是因为你。”星海贴墙仰起头,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因为我是混种吧。这样的事我从小经历很多了,单打独斗他们打不过我的。”

“你还撒谎!”

“真的不是因为你。凯墨只是想要听话的小弟。听话的他就好好罩着,不听话的他就用暴力收拾,这是他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管他怎么说,梵梨都觉得他受伤是自己造成的。而他绝不会承认的。想来想去,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和他绝交。

“我知道了。照顾好你自己。”

她拍拍他的手背,咬了咬牙,正想起身离开,却听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不要想着和我保持距离。”

她怔住。

随后,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转过头来,睁开眼睛:“我的体内流着一半海洋族的血液,一半捕猎族的血液。我有权决定自己更想成为哪一种。你不能因为我有捕猎族血统,就任性地把我推开。”

“不管你是什么种族,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为我受伤了。”

“不,你不懂。梨梨,我不想参与任何权力的纷争,不用暴力解决问题,只想像你一样靠智慧学习,顺利大学毕业,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在落亚落户安家,然后娶一个可爱的妻子,和她生两个宝宝,过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余生。我很骄傲父亲是一个伟大的鲨族军人,但我更想过普通海族的生活。你理解么?”

这整个描述里的人生显然不被捕猎族欣赏,而是很多海洋族年轻人向往且能够通过努力实现的生活。可由他说出来,莫名像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再看看他的伤口,她心酸地点点头:“我理解。”

“想过海洋族的生活,首先,我不能进入捕猎族的圈子。其次,我得有海洋族的朋友。”说到这里,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你是我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