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从辞职以后, 银贝尔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完全看不见未来的希望。这一天打开家门,她看到了一个怎么都没想到会来拜访她的人。

“好久不见, 贝尔。”布可逆笑了一下, 脸上的皱纹让他看上去包容又沧桑。

“你、你怎么来了……”

“因为还爱吧。”布可逆叹息道,“你或许不知道, 即便你最终选择了离开我,我对你的感情也从来没有变过。听说你辞职了,就过来看看你。”

现在看到布可逆,她只觉得满腔都是委屈,想一头扑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但她知道, 她现在没有了退路,示弱只会显得她更弱, 于是她忍住了, 礼貌又有些疏远地说:“你还爱我?我不觉得你爱我。你爱的是露薇雅。”

布可逆愣了一下:“我爱露薇雅?你在开什么玩笑。”

“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 一定会给她婚姻。”

“我的布可宗神啊!”布可逆抱着头, 有些崩溃了, “你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吗?当时巴路叫我迅速找海洋族联姻的时候, 我是不是第一个想到了你?我一直想娶你, 是你拖着不嫁!而且, 劝我娶露薇雅的人也是你,不是吗?你说苏释耶肯定是最后的赢家,这是一个讨好他的机会,而你有孩子了,如果查出来这段历史,对我影响不好。我说我不在乎, 说我也有女儿,这样很公平,大众对两个有孩子的人结合抵触情绪反而比较少。但你还是说你不配,我的妻子应该是干净无瑕的,坚持要我娶露薇雅。你忘记了?”

银贝尔说不出话了。确实,这都是她曾经对布可逆说的话。

布可逆苦笑道:“事实说明,我的眼光比你更准。我跟露薇雅公开婚讯后,大众都觉得这是一桩恶心的婚事,是一笔权力与纯洁青春的交易。如果我娶的是你,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舆论。”

“可是,你已经娶过泡泡小姐了,可能再娶我吗?”

“当然可能。只是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

布可逆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怎么也得要个三五年吧,等这件事风头过了。”

“哈哈,三五年……三五年里,够你再换上几个老婆?”

“你什么意思?”

“你如果真有诚意,现在、立刻,娶我。”银贝尔直直得盯着他,声音冰冷,“你做得到吗?”

“你为什么不这样逼夜迦?”

现在听见“夜迦”二字,银贝尔的心像被刀子狠狠扎了一下。她特别想哭。不仅是为了夜迦的从未爱过,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傻。但是,在布可逆面前,她还得戴上另一个面具,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夜迦:“我为什么要逼夜迦?我们俩的事,与第三人有什么关系?”

但很显然,布可逆也不是傻子。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想现在嫁我,只是想气夜迦吧。”

“我气他?哈哈哈,他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气他?我和他睡过吗?你这种狭隘的猜测真的很好笑!”

“你和他确实没睡过,我相信。你只是想睡他,没睡成。”

银贝尔觉得心虚极了,不由提高音量:“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有什么证据,在这里污蔑我!”

“你别忘了我是谁。你们在学校里的事,我都知道的。而且,夜迦是我的表侄。”说到这里,布可逆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两封信,丢到她面前,“这些都是你写给他的情书吧。有够露骨的。就像以前你写给我的情书一样露骨。”

银贝尔望着那两封信,不由自主双手交握,瑟瑟发抖,连带着牙关都在微微打颤。她认得那两个信封的花纹——银鱼和南极光,她最喜欢的。她不敢打开那两封信,也不敢抬头看布可逆,只是木雕般盯着信封。

布可逆还是很有风度,把两封信往她面前推了一下,却不再催促她打开:“今天来找你,也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死心了。”

银贝尔哀求,想挽回。

布可逆推开她的手:“露薇雅只是单纯到蠢,而你,一直都很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你会去研究男人想要什么,拿着男人想要的东西当饵,在我们面前晃,却从来不给我们。你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你的高明之处。现在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在我这里的这根线已经断了,或许不久之后,整个落亚的线都断了。所以,做回聪明的你自己,放手吧。”

这是布可逆第一次对银贝尔说这样的狠话。以前,他从来都很温柔,不管她怎么发脾气,他总能说出让她最安心的话,并且身体力行地对她好。所以她也觉得,只要她想回头,他随时都在。现在,她害怕了。她往前游了一截,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逆哥哥,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要叫我哥哥,我的年龄当你爷爷都够了。”布可逆孩子气地笑了一下,“还是叫我逆大爷,如何?”

她并不觉得这句话很好笑,但还是干笑了一下,努力讨好他:“想想我们的女儿,她还很爱你啊。你忘了她有多可爱吗?”

“我爱你的时候,她才是我的女儿。我不爱你的时候,她只是你和前男友生的混种。”布可逆摸了摸她的头,“如果我们俩真有女儿,她只会绝种。”

银贝尔蓦然瞪大眼,还是使劲儿摇头。

“放手吧,银贝尔。是时候重新开始了。”他拍拍她的手背,和夜迦一样,把她的手轻轻推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第三次服药的前一天,就当是道别,梵梨请星海、当当、双思夫妇、尤灿夫妇吃了一顿饭,理由是最近打工赚了钱,想请大家聚聚。好友们都聊得特别开心。可是他们越是开心,她的心情就越是惆怅。只有星海懂她为什么会这样,但也只能全程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

回家以后,她把写给苏伊的报复性字条放在了桌子上,拿出早就备好的两瓶药水:红色那瓶是逆向灵魂交换魔药,黑色那瓶是逆向时空灵魂交换魔药。

她先打开红色那瓶,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除了满嘴又涩又割得舌头疼,像吃了两斤盐水菠萝,无事发生。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想赌一把看看。

打开黑色那瓶,一股烟雾般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还刚好都被她吸到了肺里。呛得她连着咳了几声。她赶紧把盖子关上,然后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出神。

退潮后的海水将一丝丝腥味带入鼻腔,路灯的光晕在水中摇晃。舰艇来来往往,穿刺着水声,螺旋桨的“突突”声,混合着小区外住民晚间漫友时的聊天声,一并涌入了清晰的听觉中。因为捕猎族的五感,这里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真实;但因为一切太不一样,又像梦中的场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