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把两人想要再休息一段时间的安排全部打乱,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东西向灶门夫妻俩告别,连夜赶路返回总部。

知道事态紧急,炭吉和铃子并没有做过多的挽留,给他们行囊里塞了点干粮,反而是炭弥,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马上要离开,哇哇大哭,嗓子都哑了起来。

轰冻娇亲吻了下他的脸颊,捏了捏他满是肉坑的手掌。

“再见了,小家伙。”

希望还有再见到你的一天。

“为什么严胜先生会变成鬼?”

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

为了斩杀鬼而放弃一切成为猎鬼人的继国严胜,又再一次做出了选择,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

“我想见兄长。”缘一说道,“我要问清楚。”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丝毫动摇在其中。

然而少女知道并不是这样,他那冷静外表之下是掩盖不住的迷茫,继国严胜不仅是他的双胞胎兄长,更是他仰慕的存在,轰冻娇没体会过信仰被推翻是什么样的滋味,更不用说这竟是被本人亲自所摧毁的。

见到了严胜,他又能问些什么?时光不会倒流,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严胜不可能由鬼变为人类,他真的能毫不犹豫挥下斩首的刀剑吗?

她不会说什么安慰性的话语,两人现在的关系也不适合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少女也只能将手放在他柔软的发上,向他传递自己的情感。

缘一抓住她的手,把脸埋了进去。

高大的男人正坐在她面前,一向挺直的脊背弯下,脸埋在她的掌心处,把所有的脆弱都静静宣泄出来。

悲伤没有任何用处,就算像个孩子哭闹,也只是徒劳的挣扎。

他现在,只是有点难受。

“谁也不知道鬼舞辻无惨是何时找到严胜先生,我们这边没有调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产屋敷辉清神情疲惫,这对鬼杀队而言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实力最强的几人之一变成了敌人,这让队里的很多人都产生了质疑。

既是对继国兄弟的质疑,也是对自己的质疑。

多了严胜这样一个助力,打倒鬼舞辻无惨这个目标是不是又离他们远了些。

“轰小姐。”与缘一的交谈结束后,冻娇被产屋敷单独留了下来,被拜托了一件事。

“如果你们遇到了严胜,请助缘一一臂之力。”他认真地说道,“我自是相信缘一的决心,只是严胜到底是他的兄长,如果给他很长的时间,他一定能完全做到,只是我们没有那个机会,所以,若他有迷茫的一刻,请你推他一把。”

产屋敷还是担心的,他相信缘一,却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尽量减少意外的发生。

少女沉默了许久,俯下身,轻声说道:

“我明白了。”

只是一切终究是要面对的,当站到继国严胜面前,他那张脸和记忆中的那个鬼重合,轰冻娇还是产生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沉重感。

从知道脸上的斑纹是由于呼吸之法而产生时,她就有了这个猜测。

相似的外貌,相似的身形,几百年后那个鬼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

黑死牟确实认识自己,不是认错这种可笑的原因,一切只是因为自己从来没经历过而已。

而当她经历了这些,也就意味着黑死牟的诞生。

他站在那边,缘一和她站在另一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存在,但双方俨然形成了两个阵营。

“为什么?”

“为了变强。”严胜摩挲着手上的刀,成鬼后,他原先的那把日轮刀再也不能使用,在无惨的建议下,他割下自己的血肉重新铸造了一把刀剑,作为自己的新生之刃。

那布满眼睛的刀刃和刀柄,和他如今的外貌一样,在人类的眼中是那样丑陋不堪。

“兄长已经很强了!”缘一不能接受这个理由,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因为这种理由变成鬼……恕我完全不能接受。”

“你又懂些什么?!”严胜斥责,语气凌然,仿佛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武家家主,却又透露出无限的悲哀,“缘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你。”

从最初就是这样,你永远都是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什么都不被你放在眼里,名利、地位、权势,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你眼里只是能轻易得到,又轻易舍弃的存在。

他把目光转向他身旁的少女,她紧紧依靠在他身边,眼神如同二人初见时那样戒备。

继国缘一终于有了在意的东西,令人嫉妒的是,这件东西依旧属于他。

“你难道没有告诉她吗?”严胜指着少女,语气轻蔑,“关于呼吸之法的真相。”

呼吸之法的真相?

直觉告诉轰冻娇,严胜的背叛或许就与此事有关。

她侧目,多种情绪交织混杂在男人的眼中,最终令他疲惫地闭上了眼。

“她的脸上也产生了花纹吧,这意味着什么,我们俩比谁都要清楚。”

少女情不自禁抚摸上了自己脸颊的纹路,她已然知晓这是将呼吸之法锻炼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的迹象,在一定程度上可谓是实力的象征,可这又与继国严胜成为鬼有什么关系?

“呼吸之法,本就是与天争命,将数年才能修炼而成的力量压缩在一起,斑纹的觉醒就是这样的象征,你认为,逆天而行的人,真的能平安活到老死的那一刻吗?”

“二十五岁。”严胜指着自己的心脏,那儿还有心跳,却已然是另一种不同频率的跳跃,“觉醒斑纹的人,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我们两个,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

“是这样吗?”少女把目光对准旁边的男人,“缘一先生?”

一向沉稳的男人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他应该点头,事实摆在面前,他不能不点头。

“是。”他吐出了这个回答,“当初在教授你的时候,我没想到你也会产生斑纹,毕竟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觉醒的,而你脸上本就有伤痕,也就让我忽视了这一点。”

疤痕掩盖了花纹的出现,当他发现时,事情已成定局。

他没有任何挽回的办法。

察觉到同伴的不断死去也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当推算出那个期限是二十五岁之时,缘一没有任何的不甘,他只想在这个期限到来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鬼舞辻无惨消灭。

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喜欢的女孩也遭受这样的痛苦,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愧疚与爱意在暗自折磨他,严胜的背叛更是在此基础上加重一击。

轰冻娇在一旁从头听到尾,眉心抽了抽,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先不说他们的体质本就不同,现代人的血液中不知多出了多少抗体,英雄社会的他们更是已经踏入了与天争命的阶段,层出不穷的个性本就是与自然的反抗,这个二十五岁就会死去的诅咒大概率对她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