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亲母(第3/3页)

真到了那时,程瑜瑾才是百口莫辩,再难翻盘。毕竟身有隐疾这种事,如何和旁人证明?而如果不是身有隐疾,为什么会被家族默认放弃?

但是如果换成奉命守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孝之一字压下来,婚丧嫁娶、婚姻伦常全都得往后靠,而且程瑜瑾还是被程老侯爷亲口点名守孝。养在膝下,视同长孙,这份尊荣可非同小可。儿媳给公婆守了孝后便是三不出,即便犯了七出之条,丈夫也不能轻易休弃,可见守孝有多大重量。而长孙女按照长孙的仪制守孝,这得是多大的功劳体面。

自古女眷不入祠堂,千年以来祭祀等事都是男子的天下,很少有女子位置。但是程瑜瑾却能跻身其一,还是比肩长孙。长孙是承嗣人,在家族传承中的地位比次子都高。程瑜瑾这份尊荣简直独一无二,连程敏这个女儿都不及。等守孝结束,仅凭这份功劳,程瑜瑾随随便便扔出去就能压得一票人说不出话。到时候,她在婚姻市场上又能加很重一项筹码。

程瑜瑾十分满意,甚至比她原本预料的还要好很多,而程老夫人亲自出面说,这就更好了。事半功倍,意外之喜,程瑜瑾对今日的收获满意至极。

程瑜瑾不再哭,杜若见机,上前说:“姑娘,地上凉,您快起来说吧,不要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片慈心。”

其他丫鬟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来扶着程瑜瑾起身。程瑜瑾半推半就地站起来,程老夫人见程瑜瑾脸都是白的,于心不忍,说:“给大姑娘搬个绣墩来,再端杯热茶。姑娘家不能受寒,她在地上跪了那么久,小心受凉。”

程瑜瑾装模作样推辞了两句,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到绣墩上。阮氏也哭了半天,此刻还站在一边。阮氏脸上的妆都冲花了,眼睛也又红又肿,她看看哭了一场但仍然美丽典雅的程瑜瑾,再看看自己,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犯起别扭来。

阮氏心说,她也哭了好半天,她也受不得寒,怎么老夫人给程瑜瑾上茶赐座,却不管她呢?

程瑜瑾掀起杯盏,缓慢地喝热茶,程老夫人见众人情绪都平稳下来,说:“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我几天后和众人说,就说这是老侯爷的遗愿,留大姑娘下来守孝,放二姑娘出去成亲。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和气,家里人心力齐了,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才能不被外人欺侮。要不然,别人还没怎么着,我们自己就成散沙了。”

程老夫人想粉饰太平,程瑜瑾点头称是,就当听个热闹。程老夫人见儿媳和程瑜瑾都露出受教的模样,她以为自己的话有效,于是满意地继续说道:“守孝和成婚这件事就说定了,你们以后不许再胡乱猜忌。先前大姑娘说的那些话,也不许再提了。”

程瑜瑾站起身,乖巧应道:“是。方才是孙女想岔了,幸亏祖母明理,及时点通了孙女,不然孙女就要酿下大错了。”

说完程瑜瑾转向阮氏,郑重地行了个赔罪礼:“侄女刚才魔怔,言行有失,请二婶恕罪。还望二婶不要将那些胡话放在心上。”

程瑜瑾又是请罪又是赔礼,能说的话都叫她说了,反倒显得阮氏不如一个小姑娘懂事明理。阮氏讪讪,说:“没什么,本来便是一家人,有心结说开了就没事了。”

“二婶不怪罪我就好。”说完,程瑜瑾音容不变,轻飘飘接了一句话,“只不过有些容易产生误会的话,二婶还是不要说了。我的母亲是庆福郡主,父亲是程家大老爷,虽和二妹情同姐妹,但毕竟是隔房的堂姐妹,算不得亲生。我感谢二婶母疼我,但我的父母另有其人,一母同胞这种话,二婶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阮氏听了脸色一僵,喉咙哽咽,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当然知道程瑜瑾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庆福不过是挂个名,府里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这些年阮氏一直以此自居,可是程瑜瑾却当着她的面说,自己的母亲另有其人,阮氏只是婶母。

这仿佛在阮氏心里狠狠捅了一刀,比刚才程瑜瑾说要自我了断还诛心。阮氏脸色煞白,而程老夫人却很满意程瑜瑾的懂事,她赞赏地点点头,说:“大姑娘说得对,老二媳妇方才情急之下说错了嘴,以后可不能这样疏忽了。”

阮氏嘴唇嚅嗫,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个干净。

程瑜瑾这是,不认她吗?她明明是程瑜瑾的亲生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