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4/5页)

“这是我从7岁那年开始记的,因我7岁就开始下地挣工分,十岁之前我拿的都是五工分,我成绩好,一周七天我只上三天的课,剩下的时间我都在地里,大有叔你们可以找会计拿出工分表,看我记的可有误。”

鱼大有翻开厚厚的本子,前面的铅笔字经过时间的洗礼,有点模糊。

但凝神辨别还是能看得出的,第一页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今天3月28,下地好累,今天5工分。”

“累”字写的缺笔少划。

后几页只简单的写了累、日期、工分数。

再往后看,累字没了,只有日期、工分数。

可鱼大有却看的眼眶湿润,他脑补出一幅画面。

昏暗的煤油灯下,蔻囡边抹着眼泪喊累,边握着铅笔头记分。

后面也许是适应了,也许是累到极致。

不再喊累,而是只记工分。

鱼阿蔻之所以会记这个,就是怕有朝一日分家时,牵扯到利益说不清。

孙霞在她还小的时候,以为她不懂事,经常背着人说她是吃白食的。

在她能挣工分后,孙霞又翻着白眼嘟囔,挣得那点工分吃饭都不够,还读书。

鱼阿蔻听得多了,能挣工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记工分账。

现在看来,账本果然派上了用场。

鱼河已经机灵的从会计那,拿来了村里的出工表,喘着粗气交给鱼大有。

鱼阿蔻清了清嗓子,“本子中折起来的那页就是我那年挣的工分数,下面有记每年工分换了多少粮和钱。”

鱼大有四人忙找出折叠起来的纸业,与出工表对比。

看的不住的点头。

“我十岁至十二岁出工少,因为课业重了许多,但我这两年拿的都是八工分。”

“十二岁以后我出工更少,拿的却是十工分,有时还有超过的,比如上个月翻地,我下地十六天,每天18工分,而鱼海三人每天加起来才有15工分。”

“至于我奶奶,是我不让她下地的,但我奶奶也没下地没几年,从我能拿十工分那年、也就是我十岁开始不下地的,我奶奶挣工分时,每天也是8工分。”

鱼大有几人想起件事,当年鱼奶奶不下地时,村里的老人们没有不羡慕的。

她们哪个不是干到不能动才在家带孩子的?

为此没少夸鱼海孝顺。

鱼海当时可没少拍着胸脯说这算啥,他在家更孝顺。

可现在看来,这都是假的!

几人看着鱼海摇头,这小伙子不行。

鱼阿蔻瞥了眼听到这些,面色十分不好的李红和李家人。

“这些年年景好,工分值钱,就拿去年来说,我们全家的工分换了五千斤粮食和一百块钱。”

“其中我挣的工分占了十分之四,分钱时,我奶奶分了大娘娘一家50,剩下的50是整个家庭的花费,包括人情往来、看病就医等,比如去年李红身子骨不舒服,去医院看病拿药花的十块钱就是公中出的。”

“至于我读书,每年所有的花费全加起来要不了十块。”

“可家里每到年底都是赤字。”

鱼阿蔻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可这也足矣让众人听的明明白白。

而鱼大有不反驳且认同的点头,更让众人心里有了数。

按照这个算法,十块钱里鱼阿蔻挣四块,连吃带读书只花两块,那剩下的两块去哪儿了?

鱼溪兄妹先前就知道妹妹挣工分厉害,可远远没有事实摆在眼前让人震撼。

鱼河羞愧的垂下头,他是家里唯三吃白饭的,剩下俩是双胞胎。

待看到鱼海三人又恢复了精气神,如果说工分阿蔻挣四成,那爹、哥姐也得占四成。

那三人两成的份额里还有他贡献的那份呢!

李红弱弱的解释,“我挣工分少是因为我身子骨不好。”

李二狗不服气,“别光拿去年算,去年鱼阿蔻拿12工分,自然看着多,怎么不拿前几年算?那几年拿5工分怎么不说?”

鱼奶奶看白痴似得看他,“那几年我蔻囡小,不仅吃的少,每年上学5块钱足够,再说那几年我还拿着8工分呢。”

李二狗憋的满脸通红。

终于想明白的鱼三炮哈哈大笑,“李二狗你听明白没?没听明白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刚说啥?说我家蔻囡吸你们的血?”

“哈哈,你可要点脸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李红见大事不妙,着急的看向婆婆。

——快点想办法扭转局势啊。

本就躲在人群后面,降低存在感的孙霞,收到示意缩的更厉害。

别看她在几个孩子面前横行,可要是在外人面前,就变成了乌龟。

头缩进壳里,死不出头。

李红看着这样的婆婆,再看看人事不知的男人。

不禁悲叹自己的命苦。

李红以手遮着半张脸,哭哭啼啼的埋怨李二狗。

“爹,我都说了海子只上过小学不会算账,阿蔻一点都没有吸我们的血,偏偏你非信海子的话,说我们占了阿蔻的便宜,这下白纸黑字你信了吧?你这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和阿蔻往来?”

李二狗抬手想扇女儿,锅敢甩到老子头上?

待看到女儿的眼色,手一转朝自己嘴上扇去。

“对,都怪我,这事是我的错,谁让我在酒桌上听了女婿的诉苦就当真了?我哪能想到女婿都没算清?怪我,都怪我,就按你们说的五五分,我要再多一句话,不用你们出手,我自己抽我自己这张臭嘴!”

父女俩默契的把锅甩到了鱼海头上,反正他现在也说不了话。

孙霞不愿意了,凭啥都是海娃的错?

她大儿永远不会错!

李红退后轻轻的说:“娘,咱得先保住一半家产。”

孙霞再次缩了回去,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以至于心神不安,眼角跳个不停。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鱼河听了这话跳脚骂,“你们父女俩当唱大戏呢?说这话哄鬼呢?所有的事不都是你李红在底下唆使的?”

鱼奶奶呵斥,“闭嘴。”

我们都知道的事,需要你傻乎乎的说出来?

鱼阿蔻则是有点惋惜,分家也有点不好。

以后自己就看不到这唱扮俱佳的搞笑剧了。

鱼大有四人商量了下,觉得五五分可以,祖孙俩随便挣点工分,就饿不死。

刚想同意,被时刻盯着他们脸色的鱼阿蔻打断。

鱼阿蔻歪着头道:“五五分?如果你们说粮钱财五五,我和奶奶吃亏点认了,可这房子却没大房什么事,这房子是我爸结婚时盖的,不管是宅基地,还是盖房子花费的材料费、人工费都是我爸出的,大伯家可是一分钱都没出。”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劈的众人半响回不过神。

孙霞面色苍白的捂着眼,她怎么忘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