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今日有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带来阵阵寒气,不复往日暖和。

半夏撑着青竹伞,目送粉桃往御花园去,这才收回视线。

她今儿起得早,一是要安排人去跟张氏宫里人交接,二是今儿她当值,要备着伺候嫔主儿。

等姜染姝一起来,就听到半夏禀报,说是人已经去了,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可妥帖稳当?”

她这话一出口,自己先惊了。

她使个将计就计,若对方也是如此呢,宫里头人精多,哪有什么简单的计谋。

“唤人回来,放锦心去,一并捉了回来。”也是她想岔了,在地位这么悬殊的时候,完全没必要跟对方一起玩这些小心思。

完全是将自己的段位拉的跟对方一样,还要学习对方的经验打败对方,在想明白的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傻。

半夏有些不解,却还是点头应下,重新部署去了。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不过一会儿功夫,嬷嬷们押着锦心、小宫人一道往景仁宫来了。

姜染姝打了个哈欠,都说这春困秋乏夏打盹,果然如此,明明刚睡醒没多久,她就有困意涌上。

“噗通。”是两人跪地的声音。

眼尾撩了撩,姜染姝瞟了锦心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即柔声道:“一人一间空房关着,先饿上三天再说。”

谁知道话音刚落的时候,康熙面带微笑大踏步走了进来,看到锦心和一个面生的小宫人跪在地上,有些莫名的抬眸看向禧嫔。

哈欠硬生生的停在一半,姜染姝黑线,这两日没来,她捉了两个人打算大发神威的时候,偏偏对方来了。

“皇上,皇上。”锦心膝行往前,一张笑脸哭的梨花带雨,她哽咽着开口:“皇上为奴婢做主啊。”

她今年二十又五,是一个女人最具风情的年华,故意释放魅力的时候,是年幼人怎么也比不上的。

颤颤巍巍的下拜,姜染姝斜眸,看着她胸前丰盈微颤,雪白修长的脖颈柔弱极了。

“皇上,皇上。”姜染姝掐着嗓子学她哽咽的腔调:“您要给嫔妾做主啊。”

她故意学来,狡黠要多些,惹得康熙无奈摇头:“皮。”

见她嘿嘿一笑,康熙视线在院里溜了一圈,执起禧嫔柔荑,便往内室去了。

姜染姝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您用早膳了没?”

她好像有点孕反应了,有一种怎么也睡不够的感觉。

康熙拉着她一道坐在软榻上,点头道:“用过了,你先用吧。”说着就将小几拉过来,示意半夏将早膳都摆在上头。

四个小碟装的都很少,乍一看不像是宠妃吃的,倒像是平民百姓的吃食。

一个圆滚滚的茶叶蛋,一碟子醋溜菘菜,还有水晶虾饺、小笼包等,再就是一碗粥了。

“能吃饱?”他低声问。

姜染姝点头:“瞧着少,其实尽够了。”

再说弄的多她也吃不完,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到了她这个地位,已经不需要排场来彰显自己。

康熙沉默,没有多说什么,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见他这样,姜染姝也就不再多话,默默的用自己的早膳。

一时间室内只有她咀嚼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就显得特别响。

偷偷放慢了咀嚼速度,她想了想,为了不发出不雅声音,索性胡乱嚼了就咽下去,突如其来的宠妃包袱,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康熙睁眼,纳罕:“怎的不吃了?”

姜染姝:……

她为了不发出声音,嘴巴张的大大的,然后把水晶虾饺囫囵吞下去,结果就被看到这么狰狞的表情。

康熙:……

他迟疑着替她辩解:“这是怕蹭到口脂?”

姜染姝疯狂点头,这会儿不管是不是,都必须是。

看着对方无言以对的表情,她拿出自己表情管理的功夫,小小口秀气的接着吃早膳,试图洗刷掉对方心里头那不好的印象。

康熙担心打扰到她,让她心理负担太重,便继续闭目养神,听到一声软濡的好了,这才睁开眼睛。

“可饱了?”他抿了抿薄唇,轻声问。

姜染姝羞涩点头,顾左右而言他:“您今儿下朝早,可是不忙了?”

他视线直直的将她笼罩,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心里不禁小鹿乱撞,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总不是他还记得她张大嘴的模样吧,那也太糗了。

看着她羽睫微眨,偶尔泄露出潋滟波光,康熙意味深长的笑了,在对方忐忑的娇媚眼神中,朗声大笑。

“好了。”他眼眸中仍含着笑意,温柔的摸了摸姜染姝的头,轻笑道:“锦心犯了何事?”

他的洞察力是非常敏锐的,打眼一扫就发现问题了,姜染姝微怔,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可看着康熙坚定的眼神,她轻轻一声叹息,犹豫着将事情说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则流言。”姜染姝薄唇轻抿,眉目含煞,厉声道:“锦心勾连外人,欲咬我一块肉下来。”

她徐徐将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在说到流言的时候,她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可她也知道,这事早晚会传到他耳中去,还不如她先论述一遍,免得对方从其他途径知道,反而是一些添油加醋的版本。

她想,她得试着信任他一些。

毕竟她所获取的,远远要大于她付出的东西。

这么一想,待话音落下来,她的心跳仍是很剧烈,像是要跳出胸腔似得,脸颊上也染上陀红,那是极致紧张下的自然反应。

咬了咬唇,她不敢抬头,软濡的给自己辩解:“这是莫须有的罪名,您……”

她话音未落,额间便有羽毛轻触的感觉,她怔忪抬眸,就见康熙双眸含笑,点着她的鼻尖,亲昵的笑道:“ 不必辩解。”

他的话语和态度是矛盾的,姜染姝心跳又变得激烈起来,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着实让她难受。

康熙看出她的难受,安抚的将她搂到怀里,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道:“不必如此,你我二人最是亲密,朕自然信你。”

这话说的慰贴,姜染姝浅笑,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神,想要分辨这是真心话还是套话。

一个帝王说自己大度,那跟天上下红雨有什么区别。

她半信半疑。

康熙没有多说什么,沉吟片刻说道:“这事你不必插手,不论你做什么,只要挨上边,总归会被人捏住把柄,还是朕来吧。”

一劳永逸的法子多得是,何必脏了她的手。

姜染姝心里感动,酸酸涩涩的鼓胀感袭击了她,眨了眨眼,乖顺的倚在他怀里。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论怎么说,这一步险棋,她是走对了。

康熙说的对,不论她做什么,最后都会沾惹上点信号,最后很难摘干净,这也是她早间思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