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会议一直开到十二点多才暂时结束,下午继续。

食堂里现在人还是挺多,赵南箫听说再过两天,工地会有一个干包工的蔡大姐过来,但现在,附近几乎看不到女的,除了她之外,每次她去食堂,周围人都会给她让路,还全看着她。

她不想成为注目中心,很快打了饭菜,像之前那样回到住的铁皮屋里,坐下,一边吃一边翻手机。

徐恕端了两只捂得严严实实的不锈钢饭盒往铁皮屋去,突然看见陈松楠迎面而来,想躲一躲,结果没躲过去,陈松楠眼尖,已经看见他了,飞快地跑了过来。

“哥!我们早上那个会刚开完,可把我给饿死了。我看你出去了就没回,你吃了吗?”

徐恕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你饭盒里有东西?是啥好吃的?”

徐恕说:“有什么好吃的?就刚才我从食堂打的菜。你别等我,自己赶紧去吧,工地吃饭就是要快,再不去,等下汤都没得剩。”

“知道了,谢谢哥提醒,那我去了。”

陈松楠应了一声,赶紧跑去食堂。

徐恕这才继续往前去。

赵南箫坐下还没吃几口,听到有人敲门,放下手机去开门,发现徐恕站在门口,手里拿个两个饭盒,递了过来。

“那个,”他说——赵南箫感觉他最近和自己说话开头好像都是这样的,她现在连姓名也没了。

“这是刚炒好的,没动过,做饭的那个老李非要给我,我没办法,就腐败一回拿了,拿过来一看,都不是我爱吃的,给你吧。”

不待她回答,他走了进来,把饭盒放在她的桌上,转身走了。

赵南箫打开,见一样是木耳炒肉,一样是虾仁菠菜豆腐,转头见他已经走到门口了,迟疑了下:“你吃了没?没吃的话,一起吃好了。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两顿也吃不完,倒了浪费。”

他停步,考虑了下:“那好吧。我去拿饭过来,帮你吃一点。”

他很快回来了,自己搬过来椅子,两人对着桌子坐下去吃饭。

他看起来很饿,赵南箫倒不怎么饿,吃了点就差不多了,见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怕他噎住,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

他喝了一口,自我解嘲似地笑了笑,说:“到工地后,别的不行,吃饭本事是日益见长,天天就觉着饿,管不了吃相好看不好看了,你别介意。”

赵南箫说:“能吃饭是好事,你多吃点。”

她干脆也不吃了,就看着他吃。

“你怎么不吃?你才吃这么一点?”他又吃了几口,抬头问她。

“我刚已经吃了些,饱了。你吃吧,别剩了。”

他低头又吃起来,把饭盒里的菜全吃光了不算,筷子又伸向她盘里起先打来的剩菜,动作很是自然。

赵南箫觉得自己吃过,脏了,想阻止他,但他动作很快,已经吃了,她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装作没看见。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的。

他接了起来,说了几句挂了,几口吃完剩下的饭菜,说:“刚到了批重要物料,等着下,我得去看看。”说着喝光她刚才倒的水,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手伸向空的脏饭盒。

“放着吧,我等下一起洗。”赵南箫说了一声。

他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

“那我就走了?”

赵南箫点了点头。

他转身要走,忽然仿佛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伸手在裤兜里捞了半天,最后捞出一把钥匙放她桌上:“这我房间门钥匙,我整天跑来跑去,万一丢了,放你这里。等下你去办公室,顺便帮我门也锁下,没什么值钱东西,就一台电脑,里头有些在做的东西,丢了麻烦。”

说完,也不管她答不答应,转身匆匆就走了。

他钥匙一放,理所当然似的一眨眼人就没了影,赵南箫只好收下,拿了脏的碗盘,到食堂的热水供应处洗干净一起带回来,经过他门前,见门虚掩着,就推进去,把他的碗筷和饭盒放桌上,又看了眼四周。

铁皮屋的布置每个房间都差不多,一张铁床,一两张椅子,一张桌,另外几样生活必需品而已。

确实就像他自己说的,屋里除了一台电脑,墙上挂了一把吉他,就没别的什么了,床上随意丢了几件衣服裤子,被子也没叠,看起来乱糟糟的像个猪窝。

赵南箫看不过眼,就过去叠了衣服,又拉平被,放好枕头,正要出去,脚尖好像踢到了放在床下的什么东西。她弯腰,掀开挂下来的床单,意外地看见床下一只盆里竟然积了好多只换下来的脏袜子,看着至少有五六双了。

还好现在是冬天,这要夏天,这么多脏袜子堆了五六天不洗,还不熏死人。

赵南箫心里叹气,掉头走了出去。

她也有昨晚换下来的穿里头的几件衣物,打算趁中午休息时间洗,戴了手套,拿了自己脏衣服,出门准备去澡堂洗衣服的地方洗,都走过去了,迟疑了下,终于还是掉头,拿钥匙打开他门,屏住呼吸,带上了他的一堆袜子。

下午她在会议室里继续参加会议,他没再回来,她也没见到他人了。

白天收到个通知,姚书记在回去前,要整顿安全生产纪律,晚上七点,在多功能厅召开全体工作人员安全生产会议,ZJ的人,从上到下,统统要去参加,不准缺席,不去就扣工资,设计院和监理站的不强制要求,但希望出席,共同接受安全教育。

白天有太阳晒着还好,天一黑,这里气温就迅速下降,实在太冷了,晚上又刮起大风,吹脸上就跟割刀子似的,老陈他们都不想去,但听说监理那边的挺重视,全都去,自己这边一个也不去,未免显得设计院漠视安全生产,也不大好。

陈松楠倒是很愿意去,但他去了也没分量,和没去差不多,几个老头儿就都看赵南箫。

赵南箫只好说:“还是我去吧。”

老陈他们高兴了:“好,那就辛苦你了小赵,你代表我们去,顺便做做笔记,回来我们学习学习,也是一样。”

赵南箫答应了。

工地一切就简,多功能厅就是大食堂,把白天吃饭的桌子收了,摆上凳子椅子,就成了开会场地。

下午太阳大,洗了脱水过的袜子已经晒干,赵南箫收衣服的时候,顺便把他的袜子也收了,又一双双卷好放在他床上,然后等,等到了快晚上七点,还不见他人影,怕开会迟到不好,就把他丢自己这里的房间钥匙压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下,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回来自己拿,随后去开会。

她到的时候,快要七点了,里头已经坐满人,至少几百个,嗡嗡声一片。

她从后门走了进去。

陈松楠比她来得早,已经替她在前面占好位子,正不断地回头张望,终于看见她来了,眼睛一亮,急忙招手,示意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