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五卷 大结局之我主浮沉 第四十三章 幽居南宫忍(第2/3页)

孙太后在案前又写了一封信交给阮浪:“八百里加急,差稳妥之人立即送给襄王!”一向对孙太后言听计从的阮浪却迟疑了,他没有伸手去接:“太后,非要如此吗?咱们还有太子殿下,为何是襄王?”湘汀这才猛然醒过闷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不能呀,千万不能呀。

还没有到绝境,咱们多准备些金银财宝,派使官一定能迎回皇上的。

再说了,就是有个万一,那也是要立太子呀。

否则您是什么?皇嫂?百年之后,庙堂之上,哪有子侄拜祭婶娘的?”孙太后凝视着他们,眼中神色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幽怨,她轻叹一声道:“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可如今若是太子即位,祁镇恐怕永远也回不来了。再说现在的情势也不比先皇走的时候,咱们不能再立儿皇帝了。”“这是为何?”湘汀越发糊涂了。

阮浪盯着桌上那苍劲的四个大字“釜底抽薪”,他豁然明白过来了,“是了,若太子登基,皇上就是太上皇,是大明的君父。也先一定以为奇货可居,更会以此要挟朝廷,自然也不会将人送回。可若是立了襄王,那就不一样了。皇上就成了旁系,普通的皇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孙太后点了点头,她颓然地靠在椅中,“去吧!”阮浪点头立即下去照办。

湘汀脸上依旧一片忧色,如同蚊蚁般地低语着,“可是,若真的没了利用价值,那也先会不会?会不会杀了皇上?”孙太后闭上了眼睛,如今局势才真是两难。

“太后娘娘!”宫女绮云跑了进来。

“何事?”孙太后只觉得心力交瘁仍强打着精神直起身子。

“坤宁宫,皇后娘娘那儿出事了!”绮云面色慌张。

“说吧,天塌不下来。”孙太后大致已经猜到了。

“皇后娘娘自从得到皇上遇难的消息之后便悲哭不停。今儿一整日水米未尽,刚刚哭累了在床上歪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像是在噩梦中惊醒竟从床上跌了下来!”绮云絮述着。

“捡要紧的说,伤在哪儿?有没有宣太医诊治?”湘汀在旁提醒。

“当时就疼得昏死过去了,刚请太医看了,说是伤了股骨!”“什么?”孙太后自幼懂医,一听心就凉了大半截,“那以后便不能行走了?”“太医说虽然伤到了股骨,但不算太重,若是好好调养,以后走路无碍,只是会略有蹒跚。”绮云凭着记忆认真学着太医的话。

“天哪!”湘汀捂住了嘴,“皇上出事了,皇后跌伤落下残疾,大明朝这是怎么了?”“皇后,可知道了?”孙太后面上神情静得出奇,依旧是淡淡问道。

“是,醒来以后听说了,又痛哭不止,晕过去好几回,如今是一醒过来就哭,直至昏厥!”绮云面上是无限的同情与悲悯之色。

孙太后轻叹一声,“为妻,她算得有情。为后,却是不义。罢了,你去传我的话,让皇后安心静养。后宫事务暂由周妃代理,如今我也顾不上她们了。”“是!”“还有!”孙太后神色微变,如水的美目中满是寒意与凛然,“传话给各宫,不许她们哀号痛哭。如今皇上蒙难,大局虽危但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作为皇家的女人,哭不是她们的权利,更不是她们此时应该做的。”“是!”绮云对太后的话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让人家哭呢?唉,难怪人家说在宫里待的时间越长,这人的心就越硬,虽然不明白,她还是立即下去依次到各宫传话。

第二日一早,载满贵重宝物及绣花绸锦的八辆马车悄悄出了北京城,是孙太后命人去拜诣也先,请求放皇帝车驾南还。

孙太后此举无疑是缓兵之计,她一方面奉上珠宝派使臣和谈,另一方面又命人加紧京城及边关的防务,并从南方征调将士固防。

与此同时,瓦剌丞相也先正是春风得意,酣畅淋漓。

在土木堡歼灭数十万明朝精锐军队并俘获明朝皇帝朱祁镇之后,便雄心大振,欲挟持朱祁镇进一步攻略明朝北方各战略重镇,以图一鼓作气将明王朝吞没,光复大元。

北京城内,阴云笼罩。

朱祁镇虽然被俘,但他仍然是明朝皇帝,如果被也先挟持到各城防要隘时,明朝守将很难处置,极有可能给瓦剌造成可乘之机,加重危机。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另立新帝。

所有的人都明白,但是他们不敢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对此,孙太后心如明镜,她也无须别人来指点。

在她的面前,有两个新帝人选。

一是襄王朱瞻,二是王朱祁钰。

她内心更倾向于襄王,因为她知道他的才学与抱负,更知道他的个性与治国经略,她甚至有些自责,当初在她的夫君宣宗朱瞻基去世时,也许真的应该从太皇太后张氏的心愿,让襄王主政。

因为私心,因为爱,也因为承诺,所以她巧弄玄机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了皇帝。

也许这就是命,兜了一大圈,帝位还是他的。

孙太后看着太液池中的残荷败叶,面对满园的夕秋之景,幽幽地想着心事。

而面对第二次唾手可得的帝位,襄王朱瞻依旧选择了回避。

他托人从封地给她带来了一个玉壶,好精美的一把壶,莹润可爱,光可照人。

她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只听里面好像有些声响,打开壶盖一看,竟然愣了。

是一粒莲子。

“一片冰心在玉壶?”她将那枚莲子放入口中,觉得尽是苦涩的味道。

原来他是想让她自尝苦果吗?她摇了摇头,细细体味着这莲心之苦竟发现这苦中还带着丝丝甜意,以至于完全吞咽下去过了好久,依旧唇齿留香。

“淡泊如水,皎如月华,这样的你,坐在龙位之上倒是束缚了!”她懂了。

天地之间,茫茫人海,人与人的相知与相交,若没有爱,还能在淡泊中带着一丝体谅与牵挂,这是多么可贵而不可求的,偏偏让她遇到了。

除了感恩,还能如何?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孙太后自仁寿宫清心斋传出懿旨,命王即皇帝位。

正统十四年九月初六,王朱祁钰正式登上帝位,并遥尊明英宗朱祁镇为太上皇,改明年为景泰元年,颁诏大赦天下。

消息传至也先耳中,他勃然大怒。

原本对孙太后派出的几拨使臣,他都是礼物照单全收,但绝口不提放人与和谈。

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中的朱祁镇奇货可居,握住他就等于是掌握了大明朝的命脉。

也先一直精心筹谋想以此为饵一点儿一点儿蚕蚀掉大明,从而光复大元成就万世伟业。

想不到从生擒朱祁镇到如今才不过二十几天,大明朝庭就另立新君了,如此一来大局已定,他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实行就胎死腹中了,实在是有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