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好戏一出

江石与卫煦二人,一个存心作弄,一个忍气吞声,江大只当他们玩闹,边吃酒边哈哈大笑。

倒是江娘子看出一点端倪,在旁笑道:“你们知交兄弟,非是寻常情谊,纵是亲不间疏,玩笑戏弄也当有些分寸,急他所急方不负彼此厚意。”

卫煦听了这话真是四肢百骸都透着舒适,道:“还是婶婶通情达理,不似大郎,不亲近时他板着棺材脸,亲近他又要使坏捉弄”

江石听了,深思片刻,道:“阿娘此言极是,儿子谢阿娘的教诲。”

江娘子眉目舒展,轻笑道:“母教子,天经地义,何必说谢。”

江大极是高兴,拍腿大笑:“娘子说得是,娘子说得对。”

江石笑着对卫煦道:“可惜阿娘为你说话,让你逃过一劫。”

卫煦乐道:“你少倒把一耙,你多听听你阿娘的话,少作怪。”又对着江娘子一个长揖,“侄儿多谢婶婶明理直言。”谢罢挑衅地冲江石一挑眉。

江石叹道:“你寻着靠山,骨头都轻了好几斤。”

江娘子又笑道:“你们既私下有话说,自去便是。”

江石手上还拿着筷子,道:“我竟没吃饱。”

卫煦上去一把夺下,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走,怒道:“你是饭桶还是饭缸,光吃不饱,吃一担下去还跟只长脚鹤似得,浑身也没长出几两肉来,白白费了酒菜米粮。”

江石气得笑出来:“我看你不但骨头轻了,连着胆都肥了,有求于我,还这般张狂。”

卫煦笑道:“你再说,我牢牢记下,一字不落地跟你婶婶告你一状。”

江石只得拱了拱手求饶。

卫煦一路扯着他到屋后香栾树下,又做贼似得左右看了看,还不忘叮嘱跟着出来的阿细,道:“好阿细,守着好好动静,要是有生人靠近,扑上去咬他几口。”

江石无奈道:“你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鬼鬼祟祟好似贼骨头。”

卫煦搓着手红着脸,转了几圈,忐忑问道:“你你……你可有替我跟施家拒了议亲?”

江石一愣,又见他神色惶急,息了取笑捉弄之心,道:“我还不曾去施家,本打算明日等施家二娘子来我家玩耍,私下再跟她说一声。”

卫煦吓得一身冷汗,暗道:万幸万幸。再不顾脸面,对着江石又是作揖又是拱手,求道:“好兄弟,白日我说的话,全当我是放屁,你只忘个干净,千万千万不要再提拒亲的事。”

江石摸黑看他几眼,念头一转:“那个采桑女是施家大娘子?”

卫煦扬着两边的嘴角,在原地踅着圈来回,笑嘻嘻道:“虽不敢十分保证,却是八九不离十。原先我当你吃醉睡死过去,便去你家告诉婶婶,免得你家寻你不见,谁知半道竟撞着施家姊妹,这回又见着她半面,可见是上天与我的缘份。”

江石也笑:“竟这般巧。”

卫煦又冲着施江石一个长揖:“好兄弟,哥哥的终身就托赖在你身上了,你既跟我岳丈相熟,好歹替我多多美言几句。我老丈人可有什么喜好?施家好似施嬢嬢作主,她一有了年岁的老妇人,不知喜爱什么样的后生?”

江石哭笑不得:“八字还没一撇,你倒好,连岳丈都叫上了。”

卫煦道:“我心里只记着她,要是这桩婚事不成,我还不如削发当和尚算了。”

江石心肝脾脏整个一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想起自己编排卫煦想当和尚的话,忙道:“好好的,哪能当秃驴啊。你既有心,施家又有意,我自会相帮,只是有言在先:若真成事,你万不可负了施家大娘子,不然,别说施家不依,我这边先要与你翻脸。”

卫煦差点没跳起来,嚷道:“我求都求不来,怎会负她?”

江石笑道:“这便如两家买卖,中间人作了保,事出保人也要担责。”

卫煦道:“我眼下说一千道一万,乱夸海口,将来做不到,也不过白费口舌,只看我以后行事,再者你我相识多年,你还不知我的为人?”

江石点头道:“这倒是实在话,说得再好听也不如手上行事。”又笑揽着他的肩,道:“你我两肋插刀的兄弟,今日我帮了你,改日你再帮我,互帮互助。”

卫煦正满脑与施家的亲事,好似一桶掺了水的稀粥,搅一搅,浑浑汤汤,哪还及多想,点头道:“那是自然,为兄弟两肋插刀,不,插十刀八刀都不在话下。”

江石狡狯一笑。

卫煦又打了几个转,抓抓头,问道:“好兄弟,你原本就是为施家议亲才来找我,你原先的打算可不能作罢。”

江石斜睨他。

卫煦讨好笑道:“好兄弟,只要你张口,我无有不应的。”

江石想了会,交待到:“你明日来我家,当作什么都不知,万不可露痕迹。施家的小斥侯很有些精怪,要是被她看出你早识得她阿姊,说不得她要疑你是个登徒子,早早心怀鬼胎。”

卫煦忙点头,道:“有理,有理。”

江石又道:“也别作慌急得模样,欠了稳当。”

卫煦道:“很是,很是。”

江石再道:“也别拿好话讨好,当你别有用心。”

卫煦皱眉:“我家小姨子这般难缠?”

江石护道:“倒不是难缠,只她比之别个聪明,又识得好些字,年虽小,却不是个无知懵懂的。”又笑卫煦,“哪个是你小姨子?”

卫煦厚着脸皮笑道:“早晚是一家人,我先叫几声,免得以后做了亲,脸薄叫不出口。”

江石被倒噎了一口气,道:“你脸皮怕要比城墙还厚。”

卫煦去了一桩心事,乐得手舞足蹈,再不愿跟江石站着白耗,道:“我今天累出一身臭汗,先家去烧热汤将全身洗洗。好兄弟,明日的事,我只托给了你。”他说完,两脚打着错,差点没摔一跤,站稳身,轻飘飘地走了。

江石不得不又叮嘱一句:“你明日迟些再过来。”

卫煦早乐陶陶走得远了,也不知听没听见。

江石与卫煦在那合计,阿萁也在家想着阿叶的亲事,用过晚饭,寻个借口,瞒了陈氏和施老娘,偷偷摸摸地拉了施进出去。

施进在心里埋怨:江石这小子,怎这般嘴快心急,是我嫁女又不是你嫁女。忧心冲冲地对阿萁道:“虽有这事,只你小小年纪怕是不懂,你去江家要是见着卫大郎,只将他说话做事记在心里,回来告诉阿爹。”

阿萁眨着眼:“阿爹,要不要告诉嬢嬢一声?”

施进道:“先不说,万一一眼看去就没人样,直回了便是。也好多留你阿姊几年。”

阿萁又眨了眨眼,疑惑想:阿爹怕不是糊涂了,我虽也不舍得阿姊嫁人,只是,莫非不许卫家,阿姊便不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