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深夜谈话

张子骞闻言,嘴角抽了抽,目光在云常儿身上来回梭巡,疑惑之心更重了。

云常儿也不躲闪,兴致勃勃地等着他回答,那真切又强烈的好奇之心,让张子骞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差错。

半晌,张子骞才声音低低道:“不弱,云门与门主,都不弱。”

云常儿又问:“那为何你会将她错认是我?你们走失了么?”

“嗯……”张子骞沉吟一声,心事重重道:“这之间,发生了不少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

张子骞猛然回神,打住道:“过去的事了,不便再提。”

“既然在下认错人,那么在下给姑娘道歉。至于体质之事,也请姑娘好生考虑,看是否要冒此风险,强行逆转。”

“我看如今天色不早,姑娘便与大长老等人,在寒舍留宿一晚吧。我与长老许久不见,也想好好一叙了。”

云常儿对此没有什么想法,见张子骞不再往下说,她也不再往下问,应道:“我听长老的。”

张子骞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来,再次前往转动那灯台,将看似轻薄、实则硬而重的蔽音纱撤开。

随后他将时允长老等人唤进来,提出留宿邀请。

时允长老本便想在麓州寻冰心草,自然顺势应下,和张子骞叙旧叙到深夜。

再晚一些,张子骞安排唯一需要睡觉的云常儿休息,又回头与长老等人唠家常,久久不歇。

……

云常儿在竹舍二层的小卧室休息没多久,便走出屋外,站在连着屋子的小短廊上,仰望夜空。

张子骞这个住处,选在麓州芙蓉城的城边缘。

这里四处种植着修竹,连同屋子也由竹子建成,与周围竹林融为一体。

夜风吹来,空气中便伴随着一股淡而清新的竹叶之香,再配上偶尔一阵夜虫脆鸣,端得一番别致清雅。

云常儿站在短廊上,倚靠栏杆,看着天外星辰闪烁,听时不时一两声鸟啼,静静思索。

好一会儿后,她听见竹楼之下,传来一阵轻浅的开门之声,便往下看去,见不知何时停止闲聊的张子骞,披着一件狐皮大衣出来了。

张子骞往外走了数步,停在屋前,裹了裹大衣,深呼吸两口空气。

随后他忽然转头,径直看向楼上的云常儿:“姑娘,夜深了,还不睡么?”

他这动作自然得,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能够看到云常儿确切位置。

云常儿正好与他对上目光,不意外也不躲避,笑道:“我认床。”

张子骞“哦?”了一声,也笑说:“那真是委屈姑娘了。”

“若有任何需要,千万不要见外,向在下提出便是。”

云常儿点头点头,愉快地应下,随后便但笑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张子骞与她对视片刻,忽而收回目光,背对过去,又裹了裹大衣。再过片刻,他才提高了一些声音,再度开口:“姑娘何时入的宗门?”

云常儿掰着手指算了算:“不到一年。”

“今年多大岁数了?”

“不到七岁。”

“那,姑娘入宗门后,可有拜师?”

“挂名在长老名下。”

“哦?挂名?”

“没错。”

“为何挂名?”

“时候未到,不便拜师。”

张子骞沉默下来,又是好一阵子一言不发,也不曾动弹,宛如一尊雕像杵在地上。

老大一会儿后,他才忽然回头看向云常儿:“当真拜师?”

云常儿见他分明难以置信的样子,便踮起脚尖,将双手搭在身前栏杆上,探出脑袋,问:“有什么问题?”

拜师之事,是她与时允长老早商量好的,不管此事是否是真,总之在外人面前,都挂着这个名号,利大于弊。

张子骞满是考究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能在人身上烫出一个洞。

好一会儿后,大概见始终看不出端倪,才放弃审视,回过身去。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未言。

云常儿见状,倒头次主动打破沉寂:“所以,云门到底是什么门?”

张子骞听她提及此事,脊背有些不自然地僵了僵。

好一会儿后,他才背对着她,语气微妙地开口:“一个很传奇的宗门。”

“哦?那它在建立哪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在……一个同样很传奇的地方。”

云常儿小臂撑着栏杆,撑起身子,使得上半身探到栏杆之外。

这动作让她看似对当前的话题很感兴趣,她一边晃动着悬空的两条腿,一边问:“我不是很明白,能详细点说么?”

张子骞一听,忍不住再一次回头,疑虑重重地望了她一眼。

大概看见她十分悠闲地挂在栏杆上,他蹙了蹙浓眉,眉眼之间划过一丝讶异和困惑。

片刻之后,张子骞才回答:“云门的位置,关系重大,恕我不便过多透露。”

云常儿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和惋惜:“这样?那真是可惜。”

“那么你的门主怎么了呢?她不见了?不在这个世上了?或是做了什么,才让你觉得,我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小孩子,也可能是你的门主?”

张子骞听到这话,脸色瞬时更差了,十分复杂地看着云常儿。

他显而易见地思考了许久,或许是斟酌了不少次言辞,这才回答:“她,遇难了。”

“遇难?”云常儿尾音稍稍上扬,支起一边胳膊,托着腮帮子,饶有兴味地盯着他:“这么不幸?你们不救她吗?”

而不等张子骞回答,她又继续道:“那么你的其他门人呢?他们也不在吗?你怎么是一个人,住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也不和你的门人在一起?”

“听你所说,你的门主遇难了,那不会门人和整个什么云门,也遇难了吧?那这样的话,你一个人,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大家都不在了,你……看起来还安然无恙?”

云常儿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听似孩童单纯好奇引发的询问,但却让张子骞逐渐僵直了整条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