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小树苗满月这天,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花悄然绽放,美不胜收。

一个月没洗头,张依一差点疯了,洗头膏洗了两遍都不见泡沫,又用洗头膏洗了两遍她才满意。打了几盆热水,身上也洗了几遍,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虽然知道一个月不洗头是不科学的,但眼下的条件太差了,洗了头发没有电吹风吹干,她不想受凉,免得老了受罪。

“你闻闻,我头上身上还难闻吗?”张依一不顾形象的将脑袋伸到刘恪非的鼻子底下。

刘恪非憋住笑,低头在她的唇上厮磨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幽幽的说道:“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你现在怎么这么会夸人!”张依一抑制不住的笑起来,脸颊上的那对小酒窝甜美动人。即便知道他夸张了,可她还是很高兴。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媳妇肤如凝脂、呵气如兰。”刘恪非继续不遗余力的夸她。不过,他的溢美之词真的是发自内心,没有任何夸张。刚刚触碰到她的脸时,那种柔嫩细腻的触感非常美妙。

“行了,别夸了,咱们什么时候带小树苗去城里拍照片?给你父母和我爸他们寄去,他们还没见过小树苗呢!”张依一不和他闹腾了,开始说正事。

“咱明天上午去,我骑自行车带着你们!”刘恪非边说,边麻利的给儿子换尿布。

张依一也没闲着,给儿子套春秋的小薄包被,她刚把棉布和棉花铺平,就听见刘恪非紧张的叫了起来,“依一,你看看小树苗的胳膊!”

“怎么了?”张依一吓了一跳,急忙停下了手里的活,凑到儿子跟前。

待她看清楚儿子的小胳膊时,顿时气恼的拍了他一巴掌,“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吓死我了。儿子这是注射卡介苗的正常反应,前些日子红肿,现在成了小脓包,脓疱破溃后脓汁排出,经过1-2 周结痂,愈合后留下圆形瘢痕。”

她是真服了他了,他现在比她这个当妈的还操心。孩子今天一满月,他就将他们娘俩接了回来。过一会就会问她,小树苗饿了吗?

她带着孩子住在阿妈妮家里,他每天傍晚都会看他们一次,为孩子换尿布,洗尿布,比她还熟练。

第二天早饭后,张依一将儿子需要的东西收拾好,又把儿子喂饱。

在她月子期间,刘恪非跑遍了周围的村子,终于买到了几只鸡给她补身体。生完孩子后她胖了十几斤,奶水也充足。小树苗出生时才五斤六两,满月后体重都快九斤了,小脸肉嘟嘟的。

这时,刘恪非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军用水壶,“中午饭在城里吃,让你吃点好的。”

“咱们走吧!”张依一抱着小树苗,肩上背着军用黄书包,里面装着他的尿布。

到了后勤科,刘恪非将门口的自行车推过来,两个人朝山下走。

一路走下来,路两旁的金达莱花开的正艳,走在旁边,宛若置身于一片紫色的花海里。

“要是能给儿子拍点照片就好了,儿子长大了都不知道自己出生时长啥样,可惜照相机摔坏了。”张依一遗憾的叹口气。

她很想记录下儿子成长的每一天,刚出生时像个皱巴巴的小“老头”,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长成了一个雪白、粉嫩的小婴儿,真是一天一个样。

“依一,我抱一会孩子,你推自行车,到了山下我再骑车带着你。”

张依一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孩子,可别小瞧了她这幅身体,顶个男劳力使。

“还是我抱吧,你别勒着他了,你那……”

还没等她说完,耳边忽然传来刘恪非急促而紧张的声音,“依一,你带着儿子躲到树枝后面,快!”

张依一下意识的看向前面,就见三个穿着朝鲜服饰的青壮年男人,一人推着一辆手推车,晃晃悠悠的想要上山,看起来很吃力。

见张依一还没动,刘恪非的声音一凛:“快过去!”

能让刘恪非这么紧张,肯定不是小事,张依一不敢问是什么情况,抱着孩子迅速躲进了灌木丛中,紧张地看着刘恪非。

刘恪非侧过身子,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木仓,迅速的将子弹上膛,做好这一切,又将手.枪放进上衣下面的口袋里,淡定朝前走。

张依一不敢动,只能透过树丛的缝隙处往前看。刘恪非和那三个人靠的越来越近,那三个人停了下来。

“志愿军同志辛苦了,我们是来慰问你们的,给志愿军同志送点粮食和猪肉,听说志愿军同志几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我们心里很过意不去,这是我们民众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们收下。”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汉子,操着不太熟练,但勉强可以听懂的汉语说。

刘恪非冷静的看着三人,沉默不语。

见刘恪非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个年纪稍大的汉子,突然激动的喊起来:“金日成主席万岁,中朝友谊万岁!”

另外两个人见状,操着蹩脚的汉语跟着喊起来。

躲在灌木丛中的张依一摸不着头脑,心里直纳闷,这三个人怎么还喊上口号了?还有,刘恪非为什么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难道这三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静默了一会,两个年轻点的汉子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汉子,用朝鲜语道:“权大哥,你看怎么办?”

被叫做权大哥的汉子,小心地看着刘恪非说:“志愿军同志您看,能不能带我们去你们的部队,把东西送上去?”

刘恪非终于浅笑着开口:“行,你们过来吧!”

三个汉子见刘恪非笑容温润,不疑有他,推着手推车晃悠悠的朝山上走,山路不太平整,加上又是上坡,三个人推起来有些吃力。

“呜哇呜哇…………”那个年纪稍大点的汉子刚要开口和刘恪非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汉子眉头一紧,迅速停下了脚步,左手扶着推车,右手下意识的就按住了腰间。

两外两个汉子也迅速的的将手伸到了上衣的衣襟里,像是猎人发现了一个诱人的猎物一样,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张依一这时候如果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她也太蠢了。他们这是遇到南朝鲜的特工了。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她和孩子都不能拖刘恪非的后腿。

她抱着孩子往树丛后面退,紧紧的护住孩子,手背和脸颊被尖利的灌木刺划伤了,也感觉不到疼。

结果,这个熊孩子却不哭了,冲着她笑起来。

张依一屏住了呼吸,从灌木丛的缝隙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峙的双方。

还没等那三个人开抢,刘恪非就扣响了扳机,紧接着就是“砰、砰、砰!”,连续三声震耳欲聋的子弹炸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