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二更)

顾萝怀了身孕,她在夫家得宠,日子过的极好,怀孕后婆婆和丈夫将她宠的有些娇气,面若映花,粉红透亮,气色比没怀孕的时候还要好。

她虽然对顾盼说的话还是不怎么客气,但也听不出之前的恶意,顶多算是阴阳怪气的讽刺。

顾盼缓缓坐起,看了看顾萝,嘶哑着嗓子开口,对她说:“你话真多。”

顾萝年纪小的时候就乐的与这个姐姐作对,姑且能看出顾盼心里在想什么。

她的这位六姐姐不愿意提起钟砚。

顾萝从前就觉得奇怪,她还没出嫁之前曾厚着脸皮在侯府住过一段时间,她那时也不觉得六姐姐有多么厌恶她当时的丈夫,后来更是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讨厌,反而很喜欢。

眼睛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所以后来顾盼跟了太子,是她一直都没想通的事。

她总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但又没法子开口问。

顾萝望着她从小就很嫉妒的六姐姐,盯着她的眼睛看,不只是平淡,还有一种深深的难过。

顾萝却不知道她有什么可难过的,说她是帝王心尖尖上的人也不是假话,顾府上上下下可都被被新帝敲打过一番,言辞中尽然是威胁。

府中没人敢给她找不痛快。

“六姐姐,你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顾萝觉着自己怀孕后都善良了很多,顾盼若是死了,她留下的两个儿子可怎么办?没有母亲护着,在皇宫里哪里活的下去。

顾盼太烦顾萝了,没好气道:“你是刚学会说话吗?叭叭叭说那么多。”

“妹妹是关心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反正咱们日后也见不了几面,也省的相看两厌。”

顾盼觉得顾萝脑子有病,又不喜欢她这个姐姐,还非要凑上来和她说那么的话,“你能不能把嘴闭上?我想清静一会儿。”

“凭什么要我闭嘴?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吗?你真霸道,真了不起。”

“聒噪两个字你懂吗?会写吗?不会写就叫你的相公教教你,既然怀孕了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怀孕了也不耽误我来看你的笑话。”

顾盼:“......”

顾萝也不是非要和她过不去,说够了话便没心思继续留在这里,扶着腰慢悠悠去准备去新房看刚被接到府里的新娘子。

顾盼这次昏迷了两个时辰,一度叫不醒,把周遭的人都给吓坏了。

她自个儿却是淡定,仰着脸看着她的母亲,问:“娘,新娘子漂亮不漂亮?”

三姨娘抹干净眼泪,“漂亮,知书达理很乖的一个姑娘。”

李家的庶女,也是李都济的堂妹。

从小就读了很多书,才女名声广为流传,若不是李家因为前太子的事受了牵连,顾止行也没法将这位称心如意的姑娘娶进门。

顾盼笑了笑,“娘,您一直守在我身边,今天肯定还没见过新娘子吧?您快去新房看看她。”

三姨娘不想去,但架不住顾盼一直劝。

她吩咐丫鬟好生伺候着六姑娘,才一步三回头缓步离开。

顾盼穿好衣裳,在镜子前坐了小会儿,觉着自己的气色着实不好看,脸未免太白了些,她往自己的脸上抹了点胭脂水粉,又精心梳了个发髻,打扮的明媚亮眼。

屋里太闷,顾盼独自在院子里走了走,墙外锣鼓喧鸣,前院也热闹非凡。

隔着一道长廊,顾盼瞧见她许久未曾见过面的弟弟,顾止行身量修长,站在人群中也是一眼就能望见的存在。

他今日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眉梢带喜,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看上去比其他人要红,他的手中端着酒杯,被人围着四处灌酒。

顾盼迈开步子,正准备上前去和他说两句话,忽然间,有人从身后用手帕捂住她的鼻子,粉色手帕上含着一股浅浅的香气,起初她还能反抗,鼻尖的香气似乎有问题,她手脚的力气逐渐散去,眼皮子一点点往下垂,昏了过去。

顾盼在半梦半醒中,那个人蒙住了她的眼睛,绑住了她的手脚,将她粗鲁的丢到了马车里。

一路颠簸,不知过去了多久,好像终于到了 。

她被那个人从马车上提了起来,毫不怜惜扔到了一间破屋子里。

顾盼眼前的黑布被人拿开,迷药的药效却不曾完全散去,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阵阵朦胧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

她是被冻醒的,眨了眨眼,后知后觉自己的视野终于变清楚了许多。

这是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子,破破烂烂的几面窗户都被人从外边钉上了很多木板,房门紧紧锁着,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桌子。

角落结了层蜘蛛网,桌面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

这间屋子应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床上连张被子都没有,她被绑着手脚丢在上面,又冷又饿。

顾盼连深呼吸都不敢,吸入屋里的灰尘,便会被呛个半死。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那个将她绑过来的男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顾盼意识昏沉间想,也不知道她是得罪了谁,还要受这种罪。

就在她以为那个男人要饿死她的时候,总算是听见了解锁的声音,老旧的房门在被推开的瞬间,“吱”的一声响,尖锐漫长。

顾盼缓缓抬起眼皮,尽了最大的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脸。

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不对,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少年。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没换过了,看着有点破,他的手腕、脖子还有脸上都有显眼的伤痕,不过饶是如此,他看上去也很俊俏。

少年摆着一张死人脸,高高在上蔑视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现在可不能死。”

少年从拿出一块馒头,掰开一半随手丢给她,另一半自己三两下便吃进了肚子里。

顾盼舔了舔唇,嗓子跟冒了烟似的,“手......我的手。”

还没有解绑。

少年冷冷看了她两眼,将她手腕上的麻绳解开,“快吃。”

这半块馒头看着不太干净,上面还有黑印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角落里挖出来的食物。

少年看她迟迟不动,扯起嘴角讽笑道:“外头的官兵四处在搜罗我们俩,有的吃就不错了。”

顾盼捡起馒头,一口一口咽下去,吃完之后她问:“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少年连回答都不屑于回答她,重新将麻绳给绑了回去,随后靠着另一面墙壁坐下,袖口里滑出一柄锋利的短刀,刀光锃亮,锋芒刺眼。

他低着头,找出一块干净的布缓缓擦拭着手里的短刀。

过了很久,他说:“太子是我表哥。”

“我三岁就没了父母,是太子表哥将我带在身边将我养大的。”

少年抬起头,“你知道吗?那天姨母已经安排好人护送他从密道逃出去,可是他一听说钟砚带着大队人马去了太子府,便毫不犹豫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