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回来了(第2/3页)

沿着那双柔荑将视线回收,南樯发现,那双柔荑连着的是自己的胳膊——也就是说,男人握着的正是她本人的手。于是她尝试着动了动,试图将手抽回来,然而这轻微的举动立刻将男人惊醒。

“醒了?”男人一下子扑过来,握着她的大手捏得更紧。

女孩没有说话,她默默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脸上有着笑容也掩不去的憔悴,双眼通红,下巴乌青,显然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

“你是谁?”她小声问了一句,表情有点惶恐。

对面男人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

“你说什么?”他沉着脸问了一句,

“你是谁?”女孩小声重复了一遍,“我不认识你。”她一边摇头,一边将手从对方掌心中抽回来。

男人没有说话,他抿了抿嘴,转头朝门外走去,然后很快带了另外几位男士进来。

“你说不认识我,那你认识他们吗?”他指着那几位男士,一位三十左右带着眼镜,另外一位大概二十出头,黝黑英俊,最后一位穿着白大褂满脸镇定。

“都不认识。”女孩露出一脸漠然,“这位是医生?”她用手指向最后一位白大褂男士,“我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医生先看了最早出现的男士一眼,这才转头朝病人道:“病人,你出了车祸,所以才被送到我们医院。你坐的车和其他车辆在路上相撞。司机技术很好,救了你一命,目前你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头部受到了安全气囊撞击,可能会有脑震荡等后遗症。然后……“他以手握拳,挡住嘴巴干咳两声,”假如你现在想不起来一些事情,很大概率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属于暂时性的,不要太担心。”最后这句他明显是看着那位男士说的。

“是吗?”女孩轻轻应了一声,“那和我同车的人呢?那位司机呢?他怎么样了?”她咬住下唇。

“他没有你这么幸运,你是避开了直接撞击,但跟着撞击就刚好发生在驾驶侧,虽然他刹车及时,但还是有块碎玻璃插进来割伤了他的脸。不过还好,除了这些也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解释道。

女孩轻轻吁了一口气。

“谢谢你,我很疲惫,可以让我一个人再睡会儿吗?”她恳切地看着医生。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最早出现在病房里的男人身上,似乎是在等待他下指令。那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对着女孩沉声道:“好好休息。”

人们陆续离开了病房,黝黑的少年回头几次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被戴眼镜的男人直接拉出了门去。

女孩看着他们离去,关上房门——那上面写着“病房”。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很快到了深夜,住院部里大部分房间都已熄灯休息,病房里一片安宁。病人躺在病床上好梦正酣,在她身后有半边窗帘没有拉上,莹白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房间,铺了满地。

病房的门忽然被悄无声息的推开,有个黑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他站在病床前端详病人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朝病床上的人缓缓探去。

黑影摸上了病人的脖子。

只听啪的一声,不速之手被病人飞快抓住往身侧扯开,黑影一个踉跄铺到床上,脖子上立刻有尖锐的刺痛传来。他定睛一看,病人已经不知于何时坐了起来,正拿着一把小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月光下目若寒星。

“又想害我?”病人看清了黑影的面容,苍白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冷笑,“没手下了?亲自上场?”

月光下一张英俊的脸从阴影中露出全貌,男人抿着嘴唇,静静看着眼前怒火焚身的女孩。

“又?”他重复一遍她刚才说的话,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说又?”

“够了!余思危!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枉费你特意花心思安排了这场车祸,可惜!被司机化解了。”南樯冷笑起来,手中小刀往上提一分,“活着的时候把我推下海,知道我是谁以后又想找人把我撞死!“她咬牙切齿控诉,”你就这么怕我?你就这么想我死?!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到底握了你什么把柄?!”

余思危听着她的质问,紧锁的眉头一寸一寸松开来。

……“原来是这样。”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怪不得你不和我相认,怪不得你一直装傻。原来,你认为是我害了你?”他的语气感慨至极。

“何必掩饰?”南樯对他的惺惺作态嗤之以鼻,“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工作,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业余爱好是演戏?演技可以呀你!怎么当初没人选你去做影帝?”

听着她辛辣的讽刺,男人并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只是沉默不语。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和你相认。”等南对方一口气连珠炮弹说完了,他这才静静开口,双眼瞄向那柄夹在自己脖前的小刀,“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个东西?”他将视线落到床头果盘上,“是不是又给护士说要切芒果吃了?”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清楚自己的妻子,这位小姐喜欢芒果的香甜,却讨厌剥皮和黏糊糊的汁液,所以永远只用刀切十字花丁再用勺挖着吃,曾经他们心血来潮去欠发达国家旅行,到了目的地发现当地治安实在不好,于是她用这招让酒店服务员给她送来一把小刀,出门的时候整天都揣在手袋里,美其名曰“防身健体”。

南樯冷着脸不说话,余思危已经明白自己说中了事实——夫妻多年,总有些默契。

“老婆。”他望着月光下满脸倔强的女孩,轻轻叫了一声,“你回来了。”

这一声久违的呼唤落地,南樯眨眨睫毛,有两滴眼泪滚了出来。她不想哭的,她不想在这个“杀人犯”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然而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自然反应。

“我知道是你,你也知道我知道,对不对?”余思危举起手,用拇指轻轻摩挲去她脸颊上的泪珠,神情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知道你没睡着,你睡觉从来都是要拉掉所有窗帘的,对不对?你也根本没有失忆,你只是不想和我相认,是吗?其实我刚才只是想摸摸你,没有恶意。“他喃喃说着,神情恳切而虔诚,”我想抱抱你,可不可以?”

“你给我滚开!”南樯手中小刀朝前推出一分,满脸厌恶,“你想害我到什么时候?你这个骗子!魔鬼!杀人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再去投胎?”她整个人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仿佛被一颗被点燃的炮仗随时要爆炸开来。

刀锋擦过脖子,皮肤上出现了红色划痕。余思危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想起曾经吵架时对方那虚张声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