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锦绣楼

宋二郎那一脸的感叹,简直都让宋师竹好奇起来了。

不过她摸了摸胸口,那一股不祥的预感还是让她打消了去跟张姑娘打交道的念头。

她在宋二郎期待的目光中,伸出还带着浅浅疤痕的手指,默默道:“这就是我上一回见着张姑娘时带回家的礼物……”

承认自己怕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证明她不是不厚道不想帮忙,宋师竹还把自己两回折戟在张姑娘手上的事都说出来了,一点都不怕在堂兄面前丢脸。

宋二郎听她说完后,倒是没有继续求他帮忙,堂妹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再说下去就是强人所难了。他头疼的是那姑娘送了几回礼物后见他没有回应,居然传话说想要约他见面。

现在县里的姑娘们都是这么彪悍的吗?

衡州府靠近南部,那边的姑娘多是温婉如水的性子,宋二郎平日念书之余,也会与同窗讨论一些风流趣话,一直觉得姑娘们都是秀丽可爱的,没想到还会有张姑娘这样的类型。

宋师竹想了想,总觉得应该是朝廷要选秀的事传出来了,张姑娘急了。

张知县先前悠哉悠哉的,许是不知道选秀的事,不过如今就不一定了。族内女眷动作迅速,就宋师竹听到的,已经有好几桩亲事被订下。李氏这几日吃酒席吃的,脸上都圆了不少。

约莫消息就是这样传出去的。说起来宋师竹还是很骄傲的,宋氏族里当官的子弟占约两成有余,虽然都是小官,耐不住人多力量大,有些事就能提早知道。

宋二郎听宋师竹说这些有种头皮发麻之感,他的眉头蹙着一抹忧虑道:“那她也不能逮着个男子就往上凑啊!这要是传了出去,我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宋二郎真的觉得冤枉,任谁在雪地里见着一个姑娘落难都会出手相助,没想到这样就被赖上了。

宋师竹叫他说的,也觉得张家要是使阴招坏了宋二郎的名声,他这张家女婿不当也不成了。

这种事,虽然吃亏的是姑娘,可大家都信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被沾上了,小伙子就算清白得跟雪一样,也不会有人信他真无辜。

要是宋二郎目前有亲事在身还说,可据她所知,二婶似乎打着待价而沽的念头,想要让几个儿子功名更上一层后再结亲。

不过……虽然理由很多,宋师竹还是不大想自己奉献,她脑瓜子转了转,给宋二郎出了一个馊主意。

因着事情有些污秽,宋师竹尽力用最轻描淡写的语言说了一遍。

张知县在县里有一个姘头,县里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座酒楼就是她开的,老板娘为人十分泼辣,听说张知县到哪里赴任,她就跟着到哪里开酒楼,张太太和张姑娘都把她恨死了。可惜他们一家子都要靠着张知县才能有如今的地位,也不敢随便上门砸场子。

宋师竹给宋二郎出的主意,就是让他多去酒楼坐坐,张姑娘曾经放言,说是只要去过锦绣楼吃饭的,谁都别想跟她再搭上一句话。

宋师竹撺掇宋二郎:“酒楼开门做生意,三教九流的人都能进去消费,二哥只要多去酒楼几趟就好了。”张姑娘膈应之下,许就放过她堂兄了。听堂兄说的,也就一面之缘,要是破坏了她心中的美好印象,许是宋二郎就不用被缠着了。

宋二郎沉吟片刻,端着脸色道:“我来县里这么久,和族内叔伯兄弟们都没有好好畅谈过,明儿我就让人去锦绣楼订几桌酒席,宴请大伙儿。”

那个姑娘出身知县家,张知县是大伯的上官,轻不得重不得。宋二郎还真怕她继续纠缠下去,他从现在开始到回衡州府前都得呆在府里保平安了。既如此,还不如一次便解决了。

想明白这些,宋二郎立时就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这口气才呼出一半,就被噎住了。宋师竹理直气壮道:“为了保险,我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娘说一声,放心吧,我会让我娘不跟二叔二婶告状的。”

看着宋二郎对着她那一言难尽的眼神,宋师竹觉得,二哥肯定是在心里骂她“妈宝”。

他的目光表达出来的就是那个意思,宋师竹一点都不在意,只要是和张家沾染上的事,都是大事,都得让宋文胜和李氏知道。那种小辈私底下闹出事端、连累大人要费力收拾烂摊子的事,在她看来都是瞎胡闹。

宋师竹要不是有这样的行事准则,宋文胜和李氏也不能那么信任她。

宋二郎呵呵笑道:“堂妹还真是听大伯娘的话……”

他要是想让长辈知道这件事,就不会单独找上宋师竹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宋二郎也觉得这些事有个长辈看着,他比较放心,就隐晦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宋二郎就听到堂妹两眼放光道:“二哥都想请大家吃饭了,不如在隔壁的一品轩也给我订一桌。”

锦绣楼的席面一桌最少五两银子起步,大厨的手艺还是很好的。不过宋师竹膈应老板娘的品行,觉得还是要到隔壁一品轩吃饭。

宋师竹的竹竿敲得利索,宋二郎答应得也爽快。他私房钱还是很不少的,能解决这个麻烦,还多亏了宋师竹的小道消息。

话说完了,宋二郎见没什么事,就想要离开了。临走时,却发现衣袖被两根纤长如青葱的手指扯住了。

宋师竹看着他,语气飘忽道:“二哥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忘了什么?

宋二郎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了。他清了下喉咙,好笑道:“我还没跟你说我在书院的事。”

许是宋师竹对未婚夫的事十分感兴趣,宋二郎才察觉到,眼前的堂妹看着面嫩,也是个将要出嫁的姑娘了。

还没出嫁,就对心上人这般在意可不好。宋二郎摇了摇头,一边说一边想着。

无独有偶,封恒也正在想着这件事。学舍安静,他将袖子挽好,又拿起墨锭研磨墨水。冬日的阳光照在书案上,显出几分静谧。

他已经回书院住了两日,先前因着外出游学,封恒跟书院请了一年假,如今回来就是来考试的。

周山长治学严谨,前年因为他考中案首后,整个人的状态实在不行,形貌肥肿,又心事重重,周山长才勉强批了他的申请。

不过两人有言在先,要是不能保证优等,以后要是想像去年一般长时间请假,就绝无可能了。

封恒在外头一年,只觉得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与在书院学习各有千秋,不大想以后几年就这样继续呆在书院里。

在外头风光明媚,心情晴好,就连对着路上风沙他都觉得极有兴致。

为了不想以后被困在书院,他前两日便回来准备了。当时碰见小舅子回来,他便顺嘴跟陪在一旁的宋二郎说了自己午后要考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