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傅老爷这些日子为了傅家宝求学一事,都快愁白头发了。

若是傅家宝还像以前那般混不吝,那傅老爷就算是没给他找到位好老师,也不觉得如何,可是现在傅家宝同以前不同了啊,眼见得儿子日日在家苦读,他却没有能力为他寻个好老师,傅老爷就懊悔不已。

他这些日子托了不少亲朋好友,可那些真正有名望有才学的先生,哪里愁收学生?又怎么肯教傅家宝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

这一日,从好友家中回来,却又是无功而返,傅老爷便觉得心头有些难受起来,坐在家里头唉声叹气。

辛氏便安慰他道:“我听周儿说,县试并不难考,但凡有认真读书的,没一个考不上的。家宝这些日子勤奋,就算没有先生,也一定能通过县试,到时候,他就能到府城的书院就读,府城的书院里可有好几位举人出身、学识渊博的先生,到时候家宝何愁没人教?”

傅老爷叹道:“可每年那么多考县试的,也没见每个人都考上,家宝又有哪里比他们聪明多少?”

见傅老爷沮丧,辛氏笑道:“老爷你想,那些出身不错,又肯认真读书的,考上秀才的还少吗?至于考不上的,要么是家中贫苦,无力读书,要么是没读到心里去,有你在,家宝衣食无忧,能静心读书,他脑子又不笨,怎么就考不上了?老爷您也别太担忧了。”

辛氏正安慰傅老爷,忽然听见管家急急跑进来,说道:“老爷,有贵客来啦!”

贵客?傅老爷和辛氏一齐站起来,就听管家接着道:“知县老爷来了。”

明县令来了?这可是稀客啊!傅老爷有些吃惊,他和辛氏对视一眼,立刻出门相迎。

明县令在傅家呆了约莫半个时辰,就走了。他来时,傅家人满脸惊讶与疑惑,不明白县令亲自造访是为了什么,等他走了,傅家上上下下一片恍惚,觉得跟做梦似的。

如果不是做梦,县令怎么会给他们大少爷引荐一位五品大官当老师?

如果不是做梦,那位五品大官怎么会答应收他们少爷做学生?

送走明县令后,傅老爷两脚跟踩着棉花似的,软得几乎要站不住,多亏了管家扶着才没有坐到地上去。

他和辛氏慢吞吞走到厅堂坐下,隔了好久,都有些不敢置信。

傅老爷问身边的管家道:“方才县令当真来过?”

管家点头道:“真来过。”

傅老爷又问:“方才县令说了什么?”

管家欣喜道:“老爷,方才县令说,他向一位当上五品官员的好友推荐了咱家少爷,那位大人还答应收下少爷了!”

傅老爷又看向旁边辛氏,见到辛氏及周围几个下人齐齐点头后,才如梦初醒,大喊道:“我儿子找到先生了,还是一位五品大官!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啊!”

傅老爷高兴疯了,站起身在大厅走来走去,乐得简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辛氏瞧着他这副模样,觉得他与傅家宝不愧是亲父子,两人高兴起来的模样倒是一模一样。

“这下可好了,我儿子要拜一位五品大员当老师,我看以后还有谁敢看不起我儿子。”傅老爷高兴得来回念叨。

站在一旁的辛氏见他如此高兴,不禁抹了抹眼泪,心想老爷这些年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一旁的管家及几个下人也高兴呢!管家道:“老爷,大少爷今个儿和少奶奶一块外出还未归,可是要唤人寻他们回来?”

傅老爷在大厅里绕来绕去的步子忽的一顿,立即道:“家里多了件这样大的喜事,自然是得叫他回来。”见那几个下人还立在那儿,傅老爷瞪道:“还杵着作甚,赶紧去将少爷找回来!”

“哦哦!”几个下人立刻往外跑。

若是知道傅家宝此刻在哪儿,傅老爷恨不得亲自跑出去找,他口渴地喝了杯茶,才道:“这逆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

傅老爷平日里骂傅家宝是“逆子”,那语气要么是怒气沉沉,要么是恨铁不成钢,这次虽也骂,话语间却满是欣喜,辛氏笑道:“老爷您也是,家宝他不在家中,哪里知道能知道这事儿?更何况善舞和他一块出去,肯定是有正事要走,总归这好事是跑不了的,您就不要担心了。”

傅老爷想到明县令说的那番话,哈哈笑道:“是也,这件大喜事跑不掉!跑不掉!”

辛氏见傅老爷乐得摇头晃脑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的模样,不禁又笑了。

二人在家中又是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到傅家宝回来。

傅家宝正和娘子说着怎么收拾那间铺子呢,就被傅老爷喊了回来,他不情不愿地带着娘子回来,原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结果一走进正院,全家的下人都站在那儿盯着他瞧,连平日里不自觉回避他的辛氏也站在傅老爷身边盯着他看。

怎……怎么了?

傅家宝被这么多人盯着,忽然觉得身上毛毛的,不自觉把娘子挡在了后面,心道难道他的猜测成真了?老头子前头那么大方给他一千两,就是打算用这点钱把他扫地出门?

也不怪傅家宝多想,着实是这家里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块盯着他的情形太过诡异。

傅老爷原还想着夸儿子几句,见他神情戒备就知道这小子又想了些不着调的东西,但念及今日家里多了件大喜事,到底不想在这时候跟儿子闹矛盾,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今日县令大人来了,说了些你的事儿,还说,给你找了位先生,是五品大员。”

傅家宝闻言,惊喜道:“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个月呢!”他快步走过去,说道:“快快,先生有没有给我写信,让我瞧瞧!”

傅老爷:……

傅家众下人:……

原来傅家宝早就知道!

看着儿子兴冲冲找到桌上那封书信拆开,他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句,“原来你早就知道?”

傅家宝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上回县令寻我去说话,就和我提了这事儿。”

傅老爷问道:“那你为何不提?”

傅家宝头也不抬道:“懒得同你说,省得你这老头子见天儿啰嗦。”

这么说,儿子早在半个月前就晓得了,竟然瞒着他这么久!就因为嫌他啰嗦?傅老爷只觉得自己这些时日以来的忧愁与奔波全都喂了狗。他看了一眼这倒霉儿子,而后开始四下扫视,想要找个趁手的物件打他一顿。

站在一旁的林善舞看出了傅老爷的想法,忍着笑道:“公公勿怒,当时县令只说赏识夫君,会写信给那位大人,却没说那位大人一定会收下夫君,夫君怕让你们失望,所以一直不敢说。”

儿媳这话一说,可就好听多了。傅老爷脸色缓和下来,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在气他,傅老爷瞧了眼儿子低垂着眉眼仔细看信的模样,咳了咳,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走了下去,“看在你是一片孝心的份上,这次为父就不同你计较了。”说罢又急急道:“那信里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