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2页)

在卫朔望提出这观念之前,列国作战皆以“用计用间”为耻,不屑使用斥候刺探敌军情报,对战多是粗暴的大兵团正面对垒强攻,纯粹力量与人数的比拼互耗,而兵种细化分类更是无从谈起。

而这些,恰是岁行云真正的强项。

更重要的是,卫朔望首开先河启用了成建制的女兵女卒。

据史载,有了卫朔望先行,之后才有各国纷纷效仿,募兵对象不再只限男子,女子才逐渐有了光明正大凭军功争取赏赐与爵位的机会。

随之便一步步有了与男子同等的读书受教、承袭家业、出将入相,甚至问鼎天下的可能。

岁行云铁了心要留在李恪昭身边,为的就是寻机会效命于卫朔望麾下。

可眼下这局面让她忐忑。

她心中是当真有些没底了。世间到底有无卫朔望这人?

若这世间并无此人,或尚需再等许多年他才会出现在李恪昭身边,那李恪昭能否真正重视她的价值,早早给她机会一展所长?

想着想着,岁行云又停了笔,偷偷朝李恪昭投去幽幽一眼。

却不幸被对方逮个正着。“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字?”

不知怎的,她总觉李恪昭语气隐隐有点气急败坏的狼狈感。

“字倒没有。只是公子脸上泛红,”岁行云随口敷衍,低头继续写字,恹恹提醒,“或许还是打开窗透透气为好。”

然后,她就听到飞星起身开窗的动静,以及叶冉中气十足又仿佛洞悉天机的爽朗笑音。

*****

二月廿日,午时近尾,听香居。

因今日听香居的“活人战博棋”赌盘开得极大,自是宾客络绎。

听香居后院有一处开阔的演武场,正是为这棋局而辟。为方便客人们观战,四围都起了以跑马回廊相连的高台雅阁。

每间雅阁皆以金红纱幔遮蔽,如此,不愿当众露面的客人便无后顾之忧。

李恪昭早早订下三间相连的雅阁,最外一间留了自己的人望风,中间空置,他与岁行云则在最里间等候卫令悦的到来。

接连练了两个上午的基本功,岁行云自是浑身酸疼、四肢发软,被人领进来时僵手僵脚又颤巍巍,时不时难受得险些将五官拧到一处。

今日李恪昭将与卫令悦密谈那位匠人的交接之事,岁行云知自己插不上话,纯粹就是来做陪客的。

如此倒顺遂她意,正好专注观摩活人棋局。

卫令悦还未到,她便径自搬了椅子坐在雅阁最前,顺手捞了金红纱幔遮去大半脸,再将双臂交叠在栏杆上,下颌懒洋洋杵在臂上,俯视着场中战局。

听着伙计站在棋盘正中大声说明规则。

每局三队人混战攻防,每队分别六人为子,另有一人为“执棋者”。场中有预先画好的棋盘,却非寻常棋盘。

纵横交错的走线中,分别有表示“城池”的五个大空格。

对战时,各方“执棋者”先掷箸,确定各自此次可行棋步数,再以旗语指令棋子前进方向。

若有两队甚至三队人进到同一落子点,便可就地展开对攻或混战,将对方的人推出棋盘边沿即算“吃下此子”。

最终胜负,以哪队“占领城池”及场中剩余棋子更多来做判定。

第一局开,三方“棋子”登场。

十八名“棋子”皆覆了面具,并分别着金、银、铜三色铠甲做两队区别。

三方“执棋者”同样覆了面具,以一红一黑两支三角小旗在场面打旗语落子。

开场锣响,三方皆摆开了横蛇阵。

果然是正面对垒的粗糙打法,毫无战术可言,就看哪边“棋子”更能扛住对方的重拳猛攻罢了。

岁行云失望地撇撇嘴,侧过头靠在手臂上,只以余光懒散挂着场下局势。

“不是心心念念了好几日?来了却又打瞌睡。”

背后突然响起李恪昭冷淡轻嗤。

岁行云轻扯唇角,头也不回道:“村头打群架都比这有看头。”

李恪昭上前半步,面无表情凝了她片刻,倏地侧身背靠墙面,隔着金红纱幔发出一串急促鸟鸣。

岁行云正疑惑,余光不经意往场下一瞥,立刻惊得站了起来。

铜方“执棋者”快速挥出一串让她熟悉而震撼的旗语——

甲组定。乙组正一。丙组进右二。

“这是……”岁行云激动得眼泛水光。

“回雁破军阵,”李恪昭轻抬下颌,不咸不淡道,“瞧你这两日没什么精神,赏你看个热闹。”

岁行云泪眼朦胧地看看场中阵型变幻,又回头觑了他半晌,忽道:“你站过来些。”

“嗯?”李恪昭皱眉,却还是依言近前。

岁行云照着他肩头就是一拳,含泪笑骂:“李恪昭你是不是闲的!”

吃饱了撑的,杜撰个“卫朔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