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八十年代
张小月今年15岁，第二次和她姥姥见面。
“瞧瞧你闺女！啊！这都多大了！矮成了这样！”老太太超凶，四溅的口水直直的喷射她闺女的脸，手指头直直的戳在张美丽的脑门上。
当着一屋子的孩子面，好一个给人没脸！
张美丽脸红的像猴子屁股，嘴巴微撅，神色委屈。
刚放学回家就看见十年未见的姥姥，正眨着眼准备情绪激动的张小月，被她姥姥的一句话震的目瞪口呆呆滞当场，一句“姥姥您怎么来了！姥姥我好想你！”凝噎在喉间。
白日里的熊熊燃烧的雄心壮志就像是泡泡水吹的泡泡一样，‘啪’的一声全炸了。
统统湮灭在老太太的怒吼中，“这都多大了！矮成这样！”
“矮成了这样……”
她，她，她到底矮成了什么样了！？
张小月抬起呆萌的脸看着怒喷口水的老太太，忍不住的喉咙发痒，想咳。
因为同班，一起上学放学李昂同学，高高的立在张小月的身旁神色微妙。
同样因为老太太的一句话，视线下移，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张小月的脑袋，又偷偷的瞄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位置，目光闪了闪，忍不住的又将视线缓缓的移向张小月的小短腿，嘴角微抽。
一向对自己的机灵敏锐格外自豪的张小月：“……”
看看看！看毛看啊！
个子矮怎么了！小短腿吃你家饭啦！
她还小呢，还没完全长成大姑娘呢！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怎么养孩子的！”老太太怒火全开，战斗力MAX！
十年的思念啊！眼巴巴的等候，在看见小外孙女的霎那间全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老太太喘着气抖着手指痛心疾首，“一屋子的孩子啊……怎么就你亲闺女最矮啊！凭啥啊！”
“就凭你这妈是亲妈吗？”
“对别人的孩子个个都巴心巴肝，尽逮着自个的孩子虐待，就为了不让别人说嘴自个是后妈！”
刚刚得到老丈母娘过来的消息，立刻飞速赶来的张国庆刚刚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战斗力爆表的丈母娘，耳边听着一句比一句挖心的控诉，顿时脸皮子发烫，羞愧不已。
“妈，您来啦！”张国庆尬笑喊人。
手里迅速关门，隔绝大门外瞪大眼睛八卦不绝的走过、路过，抻着脖子竖着耳朵的大娘、婶子们。
一路上路过的交头接耳声，撇嘴摇头的面孔让这钢铁一样的男人无地自容。
“哎呦，厂长急急忙忙的这是干嘛啊！”
“还能干嘛呢，这不是厂长家的老丈母娘又来了吗！”
“听说啊，那乡下来的丈母娘嗓门可大了，一来就指着闺女骂，真不愧是过去唱大戏名角啊，那声音就是洪亮！”
“嗨，老太太能不气吗，自打她闺女嫁给了我们厂长之后，就没回去过，老子老娘不要不说，连自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闺女也不管，十年前老太太带着小孙女过来，把孩子留给孩子亲妈养，结果那张美丽愣是十年都没想过带着孩子去乡下看老人，这可不是大大的不孝吗，可把老人给气坏了，这不，找上门看孙女儿来了。”
“要怪就怪张美丽，可怪不到我们厂长，张国庆一个人管一个厂子不说，还养一大家子，够累的了，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懂啥。”
说是这么说，可这话听得张国庆是真羞愧。
反省过去，满心悔恨的张国庆，像个高高的铁塔立在门口，一米八四的大高个子，愣是弯着腰，低着头不断的给老太太道歉：“妈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没带美丽和小月去乡下看您，实在是对不起……”
这是老太太第二次来她闺女家。
对着她闺女，劈头盖脑的一顿骂！
隔着十年的思念，当她满心激动的第二次到她闺女家，见到她心心念念牵挂不已的孙女的那一刻，有如雷劈！
3个俊挺的像小白杨的小伙，1个亭亭玉立像莲池里的荷花的小姑娘，怎么就她家小孙女像棵地里黄的小白菜哟！
小团团一团，一脸的孩子模样，个头小小的，还不到她老太太的下巴。
更气人的是，她孙女儿矮得……
——发顶才堪堪到她身旁那男孩的胸口！
“我教训我闺女，没你什么事！”老太太气坏归气坏，依然头脑清晰不至于迁怒，对着满口道歉的女婿手一挥，打断他的道歉。
女婿是什么人品她还能不清楚，一个大男人的，孩子又多，心不够细，她怪不着他，她气的是她亲闺女，又蠢又笨又心狠！
老太太年轻时是有名的刀马旦，手脚纤细，身材高挑，挥舞着长长的红缨枪，英姿飒爽至极。、
哪怕是年纪大了，挥手之间的气势依旧气吞山河。
气势直压矮了一身气势的张国庆，一向挺拔高大的男人此时尴尬的不行，小声的赔不是道：“妈，对不起，都怪我，是我的错，没照顾好孩子，您消消气啊，别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立在房间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小天，笑嘻嘻的神色在看见他爸给老太太道歉后，眼神越来越冷。
张小天要笑不笑，站在他身旁的张小宇眼里同样没有多少温度。
在他们兄弟的心里，他们只有一个妈，他们的爸爸只可以喊他们的姥姥叫‘妈’，爸爸对着别的老太太喊妈，让两兄弟俩心里越来越冷。
张美丽算什么东西，人蠢没脑子又不要脸，抢了他们妈的位置，就以为是他们的妈了，想多了。
过道面积小，几个人站着很挤，李昂对着老太太露齿一笑，“奶奶您好，奶奶大老远的从老家过来辛苦了，请到客厅坐。”
老太太只是气她闺女心太狠，自个亲闺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不好好照顾，人愤怒不已，却是不好意思对着别人家都孩子迁怒，看着俊小伙子的笑颜，火气不自禁的降了降。
到底是在别人家的地盘，老太太压着火气满眼心疼的看向她孙女。
张小月立刻压下尴尬，配合的仰起小脸，一脸的惊喜，情感澎拜的道：“奶奶，我好想您啊，奶奶您累了吧，快点回屋坐坐，别在走道站着，多累啊！”
李昂八面玲珑，给张国庆打圆场道：“叔叔你不是刚买了新茶泡一杯给奶奶尝尝。”
张小月用热情洋溢的语调支使她脑子不灵活的妈：“妈外面的天快黑了，你赶紧去买点卤菜回来啊。”
傻戳戳的站着干啥，赶紧走开啊，人笨那是没办法，可别笨过头了把最疼她的姥姥给气坏了。
老太太伸出干枯的手，眼眶发红的拉着她小孙女，喉头哽咽不已。
十年啊！十年未见，如何不想念，当初小孙女刚被送来的时候才5岁，她走的时候不舍极了，可转身回去之后，她家老头就不行了，最困难的那些年受了老罪了，又舍不得小孙女，缠绵病榻好些年，家的钱都用来看病买药花干了，要不是女婿每月给他们寄生活费，她家老头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