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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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苒刚回了临渊阁不久,却听门外响起了女子带笑的声音:“不知良娣可在?”封明月并未通传,直接入了阁内。

钟娘瞧着兀自进来的封明月皱了皱眉。却也只能皱眉,按照如今的架势,楚彻应该很快就会娶封明月为妃。钟娘虽心厌封明月如此不知礼数,却也明白,她们得罪不起。

姜苒依旧在看昨日随手抽出来的那本书,她知封明月这般无礼的而入,她并未看封明月,目光依旧垂在兵书上。

封明月打量了一下临渊阁,听闻是楚彻的卧房,却不想被姜苒一直这般占着。封明月心中略微不快,她看向矮榻上的姜苒。

她着了一身素色曲裾,上面绣的花样倒是清丽别致,只是不曾见过,封明月看着不识,便心想也并非是什么名贵花种。她的青丝绾起,做了小妇人的打扮,可身姿绰约,面上未施粉黛,却又是小女儿的神态。如此二者相交相融,倒别成一番韵味。

她靠坐在窗边,有午后的阳光从窗牖的缝隙间渗入,萦绕在她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她垂着眸,长睫落下一扇阴影,封明月盯着姜苒的脸蛋,眸子微深。

封明月走至姜苒身旁,落座在她身侧,两人隔着榻上的几案,案上放了一个绿底粉彩折枝花卉纹盘,盘上置了一百寿天球瓶,瓶中折入两支腊梅。临渊阁内很暖,烘的梅香浓郁,倒不必燃香了。

封明月落座后,见姜苒仍不抬眸,她扫了扫姜苒手中的书:“良娣在看什么?”

“在看兵书,上面有言,拔寨前进,步步为营,乘隙插足,扼其主机,渐之进也,此为反客为主,”姜苒抬眸对封明月一笑:“又可唤喧宾夺主。”

封明月闻言,面色一僵,她看着姜苒不自然的笑了笑:“良娣是觉得明月冒昧了吗?”

“明月姑娘多心了。”姜苒放下手中的书:“想来明月姑娘不觉如此,怎得适才听了兵书上的话,倒是觉知不妥了呢?”

“我并未觉得不妥,”封明月出言反驳,可话出了口又颇为后悔,她皱了皱眉,又道:“只是怕良娣不悦。”

“封姑娘既然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又何怕我会有所不悦呢?”姜苒说完不看封明月微僵的面色,转头对钟娘后:“烹茶,再让小厨房做两盘点心。”

“封姑娘喜欢喝什么茶?”姜苒忽然转头笑问,倒是落落大方,不见敌意,相较于面色戒备的封明月,女主人的气势十足。

封明月倒是一愣:“都…都可以。”

“那便烹一壶太平猴魁,配木兰花蕊方糕和梨花软饼。”

钟娘瞧了瞧封明月,随后俯身退下。

临渊阁内一时只剩下姜苒同封明月,昨夜楚彻虽被徐陵远忽然唤走,却不知后来可回了姜苒这里,封明月想着试探的问:“不知殿下喜欢喝什么茶?昨夜殿下去我那,我便烹了雪竹露,殿下虽说可口,我却总怕是他迁就我才如此说,今早用膳亦是,总是忧心不能合殿下胃口。良娣侍奉殿下多时,想来是了解的,不知可否同明月说说?”

昨夜,她不许钟娘再去清荷园打听,今早又正逢楚彻从那方向而来。姜苒本不想胡思乱想,可按照如今封明月的口气,楚彻果然是留在她那里过夜了。

姜苒不知心间是何种滋味,谈不上委屈,却着实泛着酸疼。

她对封明月一笑:“封姑娘若是好奇,大可问问全元,他在殿下身边多年,自是比我周到细致。”

封明月瞧着姜苒不动声色的反应,微微蹙眉,随后她又舒展眉心,笑问道:“说来唐突,不知良娣是何年生人?”

姜苒瞧着封明月挑了挑眉,随后报了自己的生辰。

封明月闻之笑意更浓:“如此说来明月倒是比良娣年长一岁,明月早闻良娣仙姿,今日才终得了机会拜访。若是以良娣唤你,总觉生疏,良娣若是不介意,不如我就唤你妹妹如何?”

钟娘正捧了点心进来,听闻封明月此言,步伐不由得一顿,她倒是会占便宜,姐姐妹妹,如此相称,显然是在讥讽姜苒身在妾室。

钟娘扫了一眼封明月,随后将糕点递上。

姜苒又何曾不明白封明月的心思?她将几案上的糕点推近封明月几分:“这些都是我从中山带来的厨子所做,姑娘尝尝。”

姜苒说着解下衣侧间的绢帕:“说来也巧,我家中只有一个哥哥,不曾有幸能多得一个姐姐。封姑娘若有此意,却之不恭。”

封明月听着眯了眯眼,她口中所唤的妹妹,本是正妻对妾室所称。不知姜苒是真不懂还是与她装糊涂,封明月瞧了瞧那两碟子精致的点心:“多谢良娣,只不过我没了胃口。”

“那封姑娘可想用些茶?”

“不必了。”

“即使如此,倒是我未招待好封姑娘,”姜苒说着又看向钟娘:“送封姑娘回清荷园。”

如此,倒是直接下了遂客令。

封明月闻言猛然看向姜苒,未想姜苒竟开口赶她。封明月一瞬从矮榻上起身,向外而去,她走了几步,又听姜苒在身后补充。

“封姑娘若是有何需要,便同钟娘知会,东宫同长公主府一样,封姑娘不必拘谨。”

封明月脚步一顿,她停了许久,转过身对向姜苒,眼中似有压制的怒气:“那便多谢良娣了。”她说的一字一顿,随后转身离去。

姜苒瞧着封明月离开的身影,随后叫住要跟上前去相送的钟娘:“不必了。”

钟娘虽解气,却也不忍担忧:“公主,那封氏虽目中无人,可万一殿下娶她为妻,倒时她反过来报复您……”

“我伏低做小,她会能放过我?”姜苒反问:“不过加倍欺凌罢了。”

在这燕地,她无亲无故,而她前不久自以为可依靠的男人,转眼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

妻妾之别,可谓云泥。

楚彻,又哪里靠得住呢?

她唯有露些锋芒,护住自己与身边的人,否则,异国他乡,楚月华又恨她至此,迟早落得身首异处、尸骨无存的惨境。

姜苒复拿起书,可脑海中却不断涌上楚彻今早的身影与封明月刚刚的话。

良辰美景,红烛添灯,青梅竹马少年情,把酒夜话,倒也是良宵好时。

姜苒只觉得心中忽的一疼,又觉得胃中翻滚,恶心无比,她丢了手中的书,向浴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