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千金

一片黑暗中, 无声无息。

林时颜就这般静静的躺着,无知觉无触觉, 秦易沉不知道给她喂了什么, 她现在只有眼睛能暂时动一动, 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她猜测自己可能就要死了,五官感知能力在逐渐退化。

只是没想到这一辈子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再这样的民国年代, 秦易沉势力大到惊人,他运作的可是军火,自然跟某些军政势力是盘根接错的相接着的,上头都在庇护着他, 他干什么都不犯法。

他杀了那么多人都没人敢追究,她一开始就不该跟他对上,果然重生后智商是不会增长的,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如猪。

或许人到了死前,就会心软许多, 在最后的时刻,她的脑子里竟全都是林时茶。

是啊。

不管如何,不论爱亦或者恨, 她跟林时茶纠缠了两世,到了最后还是她。

只有她。

已经记不清楚是回想的第几遍了,曾经的她是林时颜的梦魇,她总是站在二楼的扶梯上望着她, 眼神阴冷,唇畔却带着一抹笑。

她到现在也看不清林时茶的心思,她顿时有几分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林时颜红了眼圈,躺在不知名的地方,静待自己的呼吸也跟着消逝。

忽的,耳边若隐若现出现了一些声音。

让神智开始模糊的林时颜顿时清醒了起来。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追寻那些声音。

“把她还给我。”

这是……林时茶的声音。

林时颜眼睛瞪得很大,使劲儿想发出声音,嘴巴硬是动也动不了,失去了知觉。

“……”

秦易沉紧紧盯着林时茶,半晌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她。

“她就那么重要么。”他问,慢慢靠近林时茶,“她就那么重要。”重新问了一遍。

林时茶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的看着他。

应该是找了很久,她穿的竟然还是米黄色的睡裙,头发已经干了,因为没有梳过,显得有几分凌乱。

秦易沉亲自伸手,用手指为她顺着头发,动作轻柔宛若对待珍宝。

“你可愿意多看看我,我就那般渺小么?”秦易沉声线很平,大约也当真没有那么动怒,只是他的那些黑暗情绪总是不轻易在林时茶面前展露。

“唔——”

秦易沉眼睛猛地放大了两分,那股刺痛深入骨髓,凿刻进灵魂深处。

他没有低头,贪婪的望着林时茶,两个人的姿态已经很亲密了,他想要吻一吻她,他还没有那么做过。

于是伸出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靠近过去。之间是带着鲜血的,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在两人之间。

她的手缓缓旋转,插入胸口的刀子被转动,他痛的闷哼,却不舍得放开她。

“我说,把她还给我。”她声音很低很轻,他的唇抵着她的,,连她的呼吸都想要得到。

“我说了,把她还给我。”她表情开始发生变化,眼睛发直发狠,眼眸中带着红血丝,神情凶狠而偏执,且有一股病态的凶残感。

“把她还给我!!”她声音古怪又诡异,好像是从喉间硬憋出来的。

刀子被抽出,再次插进去。

刀柄都被染成了红色。

秦易沉发出低沉的笑声,带血的手指放在她后脖颈上,“……不过仗着我爱你罢了。”你才能轻易伤到我。

她居高临下,对着他的肩膀轻轻一推,他就无力的跪了下去,唇角亦流出鲜血。

“我从未仗着你爱我,因为,我压根没将你放进眼里,那份爱又算得了什么。”她口吐绝情之语,眼里一片冷漠。

他向后倒去,眼睛却一直都在看她,发出笑声,就算绝情,也是他喜欢的模样。

林时颜神情恍惚,将外面那些话悉数收进耳中,下一刻,她重见天日,刺眼的白光映进来,让她眯起了眼睛,她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她浑身是血,米黄色的睡裙几乎被完全打湿。

不知道她手里沾了几条人命。

提着一把刀子杀出重围?

该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

林时颜却眼睛很热,她忍住了泪意,一直看着林时茶不舍的移开视线。

她看到她之后如释

如释重负,直接扑了过来抱住她,“姐姐……”

林时颜说不了话,只好任由她抱着,她身上的血腥味太浓郁了,她却出奇的不觉得难闻。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林时茶将她抱起来,“我带你回家。”

她力气大,很轻松就将她整个人从木箱子里抱出来放在地上,料想林时颜双腿无力,直接软在地上,根本没办法站立。

林时茶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大约是想到了秦易沉身上,所以在愤怒。

林时颜动了动眼睛,示意自己没关系。

“好一个姐妹情深啊……”

门口方向传来一道声音,林时颜的心都提了起来,她顿时放大眼睛往门口那边看,秦易沉胸口的伤口源源不断的往下流鲜血,他脸色很白,白的不似人。

看见他手里的qiang之后,林时颜想叫出声,却叫不出口。

只看得见林时茶匆挡在她前面的身影,还有那声响彻天际的qiang鸣声。

无声的尖叫。

倒下的娇小身子,林时茶来不及说话,动了动嘴巴,眼眸逐渐无神。

鲜血喷洒在林时颜的脸上,唇上,眼睛上。

她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在战栗着,好像疯魔了,她并没有哭,人抖得不像样,一会儿觉得滚烫,一会儿又觉得寒冷。

只有心跳声在一遍又一遍有力的跳动着。

那一日,鲜血彻底染红了林时颜的眼睛。

一周后。

纯白的医院,林时颜恢复了意识,猛地睁开眼睛,看清周围的一切后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别,别!”

刘凡茜眼带着眼泪,试图阻止林时颜,“妹妹没事,别担心,别担心,你先躺好。”

“不,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林时颜不顾阻拦,非要去亲眼看一眼林时茶才肯放心。

刘凡茜也没办法,只要扶着双腿尚且还不能完全下地走路的林时茶到了另一间病房。

医院的独立病房不多,大厅里罗列着许许多多的病床,那边又打仗了,所以送来的伤员不少,林时颜能看到许多穿着墨绿色军装的男人再跟医生说话。

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不过林时颜心思不在那些上面,林家有钱,所以她们才能住上单独病房。

她腿行走不方便,但最后还是狼狈的到了哪里。纯白的病床上,一个娇弱的少女躺在那里带着呼吸罩,乌黑的发丝铺在枕头上,极度的黑与白的映衬与对比,将她的脸色显得越发苍白起来。

看到她的胸腹还在起伏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