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赏你虎皮

张世见猛虎扑至,慌忙挥剑下马,却被孙权勒令在原地待命。

步遥吓得又往后退了退,孙权却又往前走了几步,正欲用弹弓再激一激野虎,却被马匹凄厉的嘶鸣声打断。

张世的马早已受了惊,见老虎扑了过来,更是吓得颈脖后仰,前蹄上抬。

那惊马的双眼也瞪得极大,眼见着马就要不顾一切地奔腾起来,步遥惊呼出声,张世则快速地跑至马前,勒住了缰绳。

可受惊的马哪还顾得上主人的命令,张世这时又不能用剑去砍马,马若是倒地,孙权的射虎车也会随之翻覆。

张世不会说话,使尽全力地制着马,急的喉里直冒“呼噜呼噜”的声音。

眼见着就要制不住那惊马,孙权一时也难以决策。

步遥见射虎车随着惊马的失蹄而晃荡着,急声冲张世喊道:“张世,你快把马匹和车辇之间的绳索砍断。”

张世恍然大悟,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听罢步遥所言,张世毫不犹豫地就用长剑割砍着绳索。

孙权侧首看了一眼步遥,心中的疑虑再一次深重。

野虎却早就对那乱叫的惊马感到不耐,它怒张着巨嘴,露出了尖喙的獠牙,愤怒地又咆哮了数声。

它将攻击对象从笼中的孙权转向了张世和惊马。

张世割断绳索后,惊马立刻扬起了前蹄。它正欲奔腾时,野虎猛地扑向了它,并狠咬住了它的侧颈,獠牙深深地钩入了皮肉中。

鲜红的血液汩汩而出,惊马痛苦倒地,嘶鸣声更凄厉了几分。偏生野虎还不肯放过它,又凶猛地撕咬了它好几口。

惊马血流而亡。

步遥见到眼前之景,骇然地站了起来。

孙权拿出了箭羽,欲要趁机射虎。

这时,老虎放弃了撕咬马匹,再一次将目标转向了孙权。

孙权毫无惧色,挽弓的力道变都未变,闭着一目,不断调整着射击的方向。

野虎似是也在盘算着敌人的力量,又低吼了几声,不敢轻举妄动,只在车旁不断地走动着。

“嗖”的一声,孙权射中了野虎的侧脊,引得野虎又是一阵嘶吼。

野虎彻底被激怒,终于扑向了铁笼,孙权又连发数箭,但那野虎地皮肉紧实得狠,还是扑了过来。

孙权和步遥所在的铁笼,竟经不住一只伤虎地扑袭,突然向后倾倒。

完了,这回不摔个半死,也要摔个半残了。

步遥忙用手护住了后脑。

别的地方都可以摔,脑袋摔坏了绝对不行,这要是摔碰到铁栏上,她的小脑袋八成就废了。

伴随着铁笼哐当的倒地声,步遥一直紧闭着双目,可身上却并没有预想的痛感。

孙权竟然护住了她!

他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她的身下……

孙权磕得不轻,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手中的虎贾弓也握不住,滑至了一侧。

半晌都起不来身。

张世在那伤虎身后,用剑又狠刺了数下,伤虎终于丧失了气力,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

“主公…您怎么样了?”步遥忙从孙权的身上爬了起来,慌忙地查看着他的伤势。

她实在是想不通,孙权为何要这样护着她?

张世拿出了钥匙,为铁笼开锁,正犹豫着要不要从笼门跳进去,孙权这时对张世命道:“孤无大碍,你去将虎皮剥下来。”

张世颔首领命。

步遥双手微颤,她怕孙权的后脑积了淤血,心里隐隐为他担忧着。

算上这次,这个男人已经救了她两回了。

虽然这次是他自己作死,但是……

但是按理说,这铁笼是不会被一伤虎扑倒的。

孙权仍是起不来身,身后的痛感愈发强烈,他不禁蹙起了眉,问道:“步练师,你刚刚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主公,你晕不晕?还能不能看清眼前之景?”

比起有问题的铁笼,步遥更在乎孙权的伤势。

孙权艰难地用手支撑着坐了起来,他闭目摸了摸脑后,回道:“孤是男子,摔这一下并不碍事,但若换了你…”

说着,孙权顿住了言语,打量了步遥一番又道:“若换了你,怕是都能摔没半条命。”

“妾身多谢主公…”

这声道谢,是出自步遥的真心,没掺杂半分的虚假之情。

“说罢,你觉得此笼有何问题?”孙权复问。

步遥从倾倒的笼中站起,依次摸了摸上面的笼栏,复又坐下,摸了摸下面的笼栏。

“回主公,野虎攻击的那面笼栏的重量,明显要比您所坐之面的笼栏重上许多。”步遥回道。

孙权听罢,也摸了摸身下的笼栏,发现却有异样。

他来丹阳之前,只是看过这射虎车,并未动手摸过它。

不过,孙伏办事一向稳妥,射虎车被推出来前,他是一定要亲自检查一番的。

工匠肯定是有问题的。

孙伏一贯忠心,断不会背叛他,那么到底是哪处出了问题?

到底又是谁,要害他?

步遥见孙权面露阴霾,又道:“主公,孙管事得知您要去丹阳围猎时,一定会提前几日为您查验射虎车,断不会在临行当日或者是前日查验。也就是说,工匠存有偷换铁笼的机会。搬笼的杂役又一贯粗心,断不会觉察出什么。”

偷换?还真是好手段。

孙权冷笑了一声后,从笼中站了起来。

“既要害孤,为何不直接了当一些,一刀刺死孤不是更好?何必想出这么复杂的手段。”

步遥也对孙权所说的这点,心有存疑。

她的双腿止不住地发软发颤,站都站不稳,孙权见状扶住了她。

二人在张世的帮助下,从笼中钻出时,天色早已渐暗。

残阳如血,晚风猎猎。

孙权此番为了寻虎,命张世行了好几十里的路,马死了,三人一时自是回不去。

步遥不敢看野虎的尸体,因为它的皮已被割尽,只剩了模糊的血肉。

单单只是想一下,步遥都要作呕。

孙权刚刚摔得那么惨,现在竟还兴奋的欣赏着那虎皮,还把那虎皮拽到了她的眼前。

“孤将这块虎皮赏你了,归去后,这虎皮便放在你的屋内。”

步遥现在连虎皮都看不得,惊得又闭上了双眼。

她能不能选择不要……

三人寻到了一山洞处,暂时落脚歇息,等着孙翊派人来寻。

张世靠在一侧,身旁是刚被剥下的虎皮。

步遥见他未卸下盔甲,不解的问:“你不难受吗?”

张世连眼珠子都未转一下,仍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对啊,他是个哑巴,怎么会回他的话呢?

步遥摇了摇首,孙权许是没过瘾,打着觅食的旗号,又拿着弓箭去山里寻野鸡野兔了。

她出了不少汗,身上又被溅了不少的马血和虎血,泛着淡淡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