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提亲(剧情)

明面上的证据到底不大好查,毕竟萧齐肃也不是蠢人,自然是会扫扫尾巴的。所以即便是声震大魏的锦衣卫北镇抚司,还有萧昱溶根据常大的资料进行的推断指示,他们也花了一个月才勉勉强强地把资料全都弄到了手。

不完全,不过已经够了。

锦衣卫北镇抚司里,萧昱溶站在桌前,看着重新誊抄过的那份资料,嘴角弯起了一点弧度。

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了那一沓证词和证据,转身时衣袍掀动的气流扰乱了门前一片小小的阳光中微尘飞舞的轨迹,少年理了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凌乱的衣襟袖口,扬眉一笑:“备马,回宣国公府。”

“钻新火,点妙香。虔诚为因杜丽娘。香霭绣幡幢,细乐风微扬。仙真呵,威光无量,把一点香魂,早度人天上。怕未尽凡心,他再作人身想。做儿郎,做女郎,愿他永成双……”宣国公府的正院里安静得只剩下萧齐肃哼唱戏曲的声音,他靠坐在红木圈椅里,闭着眼,指关节一下一下地叩着扶手,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一句“再休似少年亡”刚刚起了个头,萧齐肃的耳朵忽然微微一动。

有人进来了。

他停下口中的哼唱,睁开眼。

是个小厮站在门外,正轻轻地叫他:“国公爷?国公爷?”

萧齐肃拿起桌上的一盏茶,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世……”

硬底皂靴踏上木地板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方才萧齐肃叩着扶手的声音。来人走得大步流星,且步子很稳,一步一步都坚定又有力。

萧齐肃皱起眉头,把视线转向了门口,冷了声音呵斥道:“哪个没有通报就进来了!”

紫地银绣五福捧寿帘子被人掀开,萧昱溶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一身华丽精致的飞鱼服,作蟒形而加鱼鳍、鱼尾为稍异的飞鱼纹绣在曳撒、直身、贴里之上,不同处还有不同的模样。绣出的图案构思精巧,色彩鲜艳,栩栩如生,衬着那如画的眉眼,直叫人觉得他一进来,这屋子里都亮堂了几分。

“越发没有规矩了!”萧齐肃一怔,随后眉头皱得更紧。只是他本就五官精致,如今虽上了年纪却也依旧面白无须,气质又不大阳刚,这会儿竟是越发显得阴柔了。

倒像个公公。

萧昱溶挑了挑眉,忍着没笑出声来。放下帘子时力道大了些,直直甩了出去,划过空气时发出“啪”的一声响。

萧齐肃的神色越发阴郁,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萧昱溶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的责骂,便也只能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冷着张脸。

萧昱溶的确不大在意,甚至还觉得有几分有趣。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萧齐肃身前,双手把那一沓资料递给了他,还特地稍稍放低,免得直戳鼻子,显得不大尊重。端的是礼仪周全。

萧齐肃皱着眉接过了那一沓纸:“什么东西……”

他忽然顿住了。

萧齐肃不敢置信一般地睁大了眼睛瞪着那些东西,翻动纸张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列列墨字在他眼中迅速滑过,几乎要连成一条条线。

“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他用双手紧紧攥着那些纸,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它们生生一道扯碎了。

萧昱溶抱着双臂懒懒散散地倚在门框上,闻言才抬眼,视线轻轻地自下而上,划过那些资料、划过萧齐肃狰狞的神色。他懒洋洋地弯了弯唇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嘲弄:“父亲,您失态了。”

是失态了,可萧齐肃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神情了。

他没回应,仍旧瞪着萧昱溶。

萧昱溶嗤笑了一声,不再看他。他随意地抽出了绣春刀,刀出剑鞘的时候发出的刮擦声让人头皮发麻。

他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这把刀:“父亲。若我不曾记错的话,按大魏律法规定,杀人是死罪,对吧?”

“更何况,您杀的还是公主呢。”萧昱溶装模作样地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句,洁白的绢帕自他指尖跌落在地,像是一朵白花在地上绽放,盛满了他对亲人逝世的哀痛,“作为北镇抚司镇抚使,您说,我有没有权力大义灭亲呢?”

“你敢!弑父可是大罪!”萧齐肃惊恐地看着他,却还强撑着国公爷的威严,猛地一拍桌子。

萧昱溶笑了一下,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桀骜和锐利:“那又如何?”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

萧齐肃忽然开口:“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已经冷静下来了,萧昱溶忽然觉得有些惋惜,但随后又被欣喜所取代。他今天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勾起了唇角:“替我向江州顾家提亲,求娶顾九姑娘。”

“如若他们不允,那你就像当初一等出了孝期就迫不及待地把我发配江州,让我远离权利中心,远离我的人脉圈子,顺便去羞辱顾清桓一样,以势压人。”

萧昱溶说着,垂了眼。

萧齐肃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想到,萧昱溶和秦昭这样的生死之交不是那么容易疏远的,也没想到,顾清桓并不觉得羞辱,他只一心一意地想教导好阿瑾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让他不要和萧齐肃有半分相像之处。

萧齐肃怔怔地看着他,片刻,一弯唇,冷笑了一声:“原来你想要这个。”

是的,他只要这个。

在看了元元和母亲的信之后,萧昱溶本就没打算要杀了萧齐肃。但萧齐肃并不知道这点,既然如此,他索性借此机会为自己谋利。

“好。”萧齐肃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要处理那些旧人的。你怎么处置他们,我不管,但我不能受到半点牵连。”

这关系撇得可真快。萧昱溶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轻轻点头:“这是自然。”

是不会受到他们的半点牵连,但他会亲自处罚这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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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四十七年六月初一,宣国公萧齐肃派来的孙管家抵达了江州城。

孙管家走的是水路,最先看到的,是码头的熙熙攘攘,繁华热闹。盛夏时节,一口吴侬软语的江州女儿家执着团扇撑着油纸伞,香汗点点俏脸微红,袅袅娜娜地走过不远处的小桥流水。

难怪萧世子怎么说也要求娶顾家姑娘。这平头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那高门大户藏在深闺娇养着的姑娘?

——孙管家自然是不知道当日事的,这种事情,萧齐肃绝对会让它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下船换车,一路到了顾家门前,只见白墙青瓦,雅致素净,甚至连宅子都隐隐约约地带上了墨香。

不愧是诗礼之家,孙总管暗自感叹着。

下了马车,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那绿油兽口衔环大门上方的牌匾:“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