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 赵家之末(第2/2页)

“吴家祖母倒是教了个好徒弟,心善是好事,不过有时候也不能一味的妇人之仁,该严厉的时候也不能手软,家规既然立起来了,就要按例行事。”

“这个我知道。”在秦川时,她就已经在做了。

看着她细细咗着螃蟹腿,怪可怜的,又夹来一只给她。

小七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最终还是坚决摇了摇头,真不能再吃了,当娘就要有当娘的样子,哪能真就那么任性,“叔爷让你暂时别回秦川,是不是朝廷里有什么消息了?”

“差不多吧,今日跟三哥去庄王府时,正好碰上晋王,私下聊了两句,他说内府有几个闲缺,就是职位不大高,问我想不想先过去待一阵儿。”现如今好多朝廷里的事,他也不想再瞒她。

“是不是为了将来可以随时提用你?”拿筷子占点香醋放入口中,去去舌头上的腥味儿。

“算是吧,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提用。”从他个人角度,并不想在京城长期停留,心里一直记挂着大宛口的战事,虽然辽汉联军暂时退了,可到底没有彻底解决,奈何叔爷非要他回来。

“既然有眉目,不妨先等等看。外头事少,咱们府里的事可不少,迁宅的事刚开始,后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大哥哥要坐守秦川,三哥一个人也管不过来,你正好在后头帮着周全一二。”说实话,她还挺庆幸他能回京城的,至少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儿。

夫妻俩正吃着,恒哥儿突然从内室伸出半颗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娘”。

“刚睡下,怎么就醒了?”小七诧异。

李楚则冲儿子勾勾手指,小家伙光着屁股就出来了。

小七心说坏了,怕是又尿床了,这小子每次尿床后都把裤子脱掉湮灭证据。

进里屋一看,果不其然,被子和褥子上沾湿了好大一块。

小七从内室踱出来,瞪一眼坐在亲爹腿上吃螃蟹的某只皮猴子,“马上都快进学堂了,还尿床。”

李楚也伸手弹一指儿子的小脑门,“前日白先生给我来了封信,给恒哥儿荐了位蒙师,昨日我顺路去拜访了,又让人打听了一番,觉着不错,等家里收拾妥当了,你找几个人把前头空置的院子收拾一下,方便老师下榻。”

“白先生?就是上次在桃谷遇到的那位陆苍弟子?”小七对那姓白的还有点印象。

李楚点头。

“你们不是初次见面么?”关系就好到能书信来往了?

“白先生还懂些医术,大宛口一役时,在前线救过不好伤兵,后来一直跟我们待到敌军退下。”跟他也算是过命之交了,中间休兵时,两人常坐在一块闲聊,其中就聊到了给儿子寻老师的事,对方可能是记在了心里。

“恒哥儿这么小,老师愿意收么?”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教?

“大哥、三哥那几个正是启蒙的年纪,我问了三哥,说是还没寻到老师,请来后先教着他们,后头——”示意下小七的肚子,“都接着续呢,还怕没学生?”拧一把儿子的小鼻子,“儿子,你可得好好学,将来也让咱们家出个状元、探花的,别都是一帮子舞刀弄枪的。”

“弟弟学。”恒哥儿指着小七的肚子道。

“还没见老师呢,就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小七点一下儿子的小脑门,让芳碧抱他回自己的屋里。

李楚拾起筷子继续吃饭,“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你哥回榆州的事办下来了。”是他盯着内府那边转的案宗,否则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七听了十分欣喜,元壬在羊城一直待得不咸不淡的,比不得吴家印他们有晋升潜力,想早点回榆州开家扩业,她也是之前在他跟前说过一次,想不到真就给办下来了,“真的?”

“我亲眼看着卷宗进的榆州府,这还能有假?不过最近吏部和兵部的官员调动太频繁,职位上可能会有些吃亏,榆州那边如今适合他的位子只有一个录事和一个司功,录事虽然高半阶,但晋升机会少。司功管得事情杂些,可好好做个几年,总能上去。等他回京述职时,你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就这么一个亲舅子,为人也算兢兢业业,能帮的他肯定要尽力。

说谢谢有点矫情,干脆一笑带过,“好,等他来京时,我去问他。”说到羊城突然想起文秀之前写给她的信,“听文秀说万大人要回来了,你可知道?”

李楚的心腹多半都在羊城,那边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得了个策卫府掌官,原该是三公辅臣代领的职位,如今给了他,圣主也算对他不错了,将来新主继位时,再进他一阶,养老是没问题了。”精贵归精贵,兵权是没了,相当于提前养老。

小七对这些官衔并不敏感,也不想深究,“听文秀的意思,有点怪万大人,说是万大人临走前,硬是把女婿派去了前锋营,她整日担心会出事。”

“妇人之见。”万幕钧那是深知自己失去兵权后没法子再帮女婿,退而求其次,才把他调到离战功最近的地方。武将最大的追求是什么?自然是离战功越近越有晋升机会,换他也会这么做,军人不打仗,难不成缩在后方读书、种田?

“……”拧他一把,“你敢在大伯母面前说这话么?”黑氏出身将门,性子刚强,最不喜欢别人在她跟前取笑女子没见识。

被她拧了,他也不生气,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放在指间搓啊搓啊,心里想着等她肚子里这个出生后,刘太医的药一定要按时吃,三胎还是晚点再说吧。

自打那次竹阁相会之后,夫妻俩的关系似乎有了质的不同,相互之间说话也没了顾忌。床笫之间她常逼着他给她念诗,有酸腐味的那种,不是她喜欢那些诗句,是觉着他念起来特别有趣。他嫌矫情,一般是不愿意念的,只有得了好处才会没有灵魂的念两句,每每念完她都捂脸在那儿不停地笑,因为那些诗句跟他太违和,以致好笑。

对李楚来说,夫妻最重要的责任原该是传宗接代,如今却发现未必如此,有时仅仅只是笑谈几句也能让他觉得满足,当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