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个黄昏
蒋妍紧紧捂住了嘴巴。
被那双红色的眼盯着，让她有种被凶兽锁定的错觉。
不，这不是错觉！
人的眼不可能是竖瞳！而且是猩红色的重眸！
她倒退了一小步。
黑衣男人并没有动，他的目光放肆贪婪，漂亮的唇角微微弯起，似乎很享受被惧怕的感觉。
“过来。”
他哑着嗓子，轻声说道。
蒋妍不动。
她看到他舔了舔唇，牙齿雪白尖利，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危险。
事到如今，她如何认不出，这双眼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不来？”
男人笑了，单手拎着唐刀朝她走来，一步一步，黑色的高帮军靴踏得尘土飞扬。
“不听话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啊……”
蒋妍摇头，继续朝后退，只差一两步，她就能退到门里了。
她在门边放了一根撬棍，这东西比不了唐刀锋利，但至少能为她争取一丁点逃生的时间。
电光火石的一秒钟，蒋妍已经退到门里。
她猛地抓起撬棍朝外扔去，只听“叮”的一声，撬棍被扔出了门外。
门外再度恢复了小巷的景色，那个逐渐逼近的身影也消失在视线中，蒋妍在门后躲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男人进来。
她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只感觉左手手背一阵发热。
一个奇怪的标记缓缓浮现在皮肤上，像是只眼睛，只是瞳孔的部分，有一半是黑色的。
这是……什么意思？
蒋妍没想太多。
以她目前的猜测，只要她进入门内，门外的场景就被房子屏蔽了，否则短短一米不到，那个男人不可能不进来。
那是不是说，这座房子是安全区？
蒋妍摇头。
不可能。
纸条上提示了，她和“异族”都在分辨彼此身份，一旦“异族”在人数上占了多数，他们很容易把她放逐，那样她就只能等死了。
还有，这座小镇鼠疫横行，恐怕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就算能躲过“异族”的追杀，恐怕也会染病死去。
唯一的办法，只有走出去，遵守游戏规则。
对于一个常年徘徊在死亡线上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自己活下去更重要。
当机立断，她走回到房间取了一把斧子，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按照刚才的经验，只要踏出这个房间，那个黑衣男人很可能再度出现，并且攻击她。
当然也可能因为找不到她离开。
现在还是黄昏，可蒋妍有种直觉，距离黑夜降临也许没有多少时间，如果她不尽快摸清楚情况，第一个夜晚她会非常危险。
她必须赌一个可能！
小心翼翼的走出门。
门外是静谧的小巷景色，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那个背唐刀的黑衣男人。
蒋妍握着斧子的手臂骤然放松。
她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没有喷溅的血迹和被砍断的头，什么都没有。
那个黑衣男人，不像是会收尸的人，而且血迹和尸体也不可能清理得这么快。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蒋妍想不通。
不过她也不打算停留，走出小巷后就沿着教堂广场的另一侧慢慢前行。
这里似乎是生活区，能看到成片低矮的房子和零星的商铺。
不过大部分都被贴着封条。
书上有记载，凡是有黑死病患者的家庭，他们的房子在人员死亡后会被用木条封起来。
所以，这些都是死过人的房间。
好在看不到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棺材，这让她微松了口气。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商业街，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面包店。
店门是敞开的，正要走进去，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视野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握着斧子走进了敞开大门的房子。
那是……她自己！
在那个背影走进面包房后，蒋妍的视角忽然变得很奇怪。
她似乎是跟在自己的身后，她看到低矮的房子里摆放着一张大木桌，桌上还有一些做好的面包，然而大部分已经被老鼠咬的破烂，整间房子像是遭到抢劫一样的脏乱。
后院的石炉中的火已经熄灭了，零星几根木柴散乱在地上。
她看到自己的背影朝着大火炉走了过去，伸手抓着炉子后面柴堆里的撬棍就朝外抽。
斧子太沉了，撬棍是最适合的她的武器。
她扔出门的那根撬棍掉进了小巷的污水槽，里面有很多老鼠，根本没办法取回来。
想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小镇里存活下去，她要必须给自己找一个趁手的武器。
然而接下来，意外发生了。
她看到自己用力的拽着被插在柴堆里的撬棍，完全没有注意到高高的柴堆已经摇摇欲坠。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最后一下竟然直接拉塌了柴堆。
“轰——”
木柴四下散落。
视线里，那个身影笨手笨脚的躲避着滚落下来的柴棒，有几根还差点砸到了她的头。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柴堆塌陷，露出柴堆之下的鼠群。
密密麻麻，那些蠕动着的大小生物，几百双眼睛一齐看过来，让她几乎瞬间就患上了密集恐惧症！
视线中的背影似乎也被吓到了，她转身就跑，蒋妍的视角也发生了偏转。
现在她看到的依旧是背影，然而很快，一群黑压压的生物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老鼠群的速度奇快，还没等人跑出面包房，跑在最前面的大老鼠就已经窜到了她的背上，凶狠的咬向脖子。
噗——
“啊——！”
蒋妍尖叫出声。
现在，除了目击自己被鼠群撕咬，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越来越多的老鼠蜂拥而至，她看到自己摔倒了，被鼠群淹没，渐渐的没了声音。
左手手背的灼痛唤回了她的神志。
低下头，那个眼眸标记的瞳孔已经全黑。
蒋妍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事实上，她已经没有能力思考，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勉强自己从那可怕的画面中平静下来。
眼前已没有鼠群，没有被啃殆尽的尸骨，面包房的大门敞开着，黑洞洞的内室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口。
虽然知道那并不是真的，可她却完全能够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仿佛这样的事就是她亲身的经历一样！
“太可怕了......”
她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进破旧的房子里，就像她几分钟前看到的那个自己一样，一步一步的穿过厅堂，走出后门，来到插着撬棍的柴堆前面。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
她看着那根露出一半的撬棍，像是看到了最可怕的魔鬼一样，在倒退了几步之后仓皇跑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