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夜(第2/2页)

信写毕,折起来,封好口,递给老太太。王子对老太太说:“请把这封信送给杜妮娅公主。”

“遵命!”老太太答应得痛痛快快。

王子给老太太一千第纳尔,并且说:“请接受我这一点儿薄礼。”

老太太接过钱,为王子祝福祈祷,然后转身离去,径直去见杜妮娅公主。

杜妮娅公主见老太太急匆匆回来,忙问道:“阿姨,他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事?”

“公主,他让我给你捎来一封信,我不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老太太边说边掏出信递给杜妮娅公主。公主接过信看罢,生气地说:

“这是从哪儿到哪儿,谁跟谁呢?一个商人,怎好给我写信呢?”

说着,开始批打自己的面颊,然后又说:“要不是我害怕安拉惩罚我,我非把这个商人钉死在他自己的店铺里不可!”

老太太忙问:“究竟信里写了些什么,致使你动这么大的肝火呢?莫非里面有什么控告、辱骂或要你付布料钱之类的话语?”

“你这个该死的老太婆!这信里全是谈情说爱之类的话语。这些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不然的话,这个鬼商人怎敢向我倾吐此类的话语?”

老太太好言劝慰道:“我的大公主,你身居深宫大院,除了长翅膀的飞鸟,谁又能到你这里来?他们责备也好,谩骂也好,都只能算作狗吠,于你毫无伤害与妨碍。我虽然给你带回这封信,但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就请宽谅我,不要多责备了!不过,我有个好主意,你不妨给他回封信,用死威胁他一下,告诫他不要再说这种梦话,他也就会至此止步,不敢再胡闹了。”

公主说:“我真担心给他写了回信,倒会使他得寸进尺。”

“他看到回信中的威胁话语,必定会痛改前非的。”

“好吧!去拿笔、墨和纸来吧!”

老太太取来纸、墨和铜笔,公主挥笔落纸,写下这样一首诗:

自诩为痴情人,

相思夜下常无眠。

单相思无所得,

只能望天空兴叹。

可怜的高傲人,

怎能赢得明月之恋?

古今多少追月者,

哪位曾经如愿?

求月的狂徒呀,

我想向君进一言:

悬崖理当勒马,

以免身跌万丈深谷间。

日后如若再出此语,

遭严惩只待我有空闲。

安拉取来精血,

造人立于世上。

至仁至慈的主宰,

才是日月的光明之源。

我凭主立誓,

此处决无戏言;

你若再说此类话,

我就把你钉在树干。

公主写完诗文,折叠起来,交给老太太,并嘱咐说:“你把这信交给他,还要对他说:‘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遵命!我的大公主!”

老太太接过信,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安睡一夜。次日天明,老太太便怀揣着公主的回信,直奔塔基·穆鲁克王子的店铺。

塔基·穆鲁克王子见老太太一大早来到店铺,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王子急忙站起身迎接,上前将老太太搀扶进店铺,让老太太在自己的身旁坐下。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公主的信,递给塔基·穆鲁克王子,说:“你看看,信上写的是什么吧!”

片刻后,老太太又说:“杜妮娅公主看了你给她的信,大发脾气。幸亏我及时安慰她,跟她说好话,开玩笑,这才把她逗乐了。公主可怜你这个开店铺的商人,这才回了你这么一封信。”

塔基·穆鲁克王子连声感谢老太太,吩咐阿齐兹取来一千第纳尔赏给老太太。

王子读过信,禁不住泪水潸然下落,老太太见他哭得这样伤心,问道:“孩子,这信里写了些什么东西,致使你泪水纵横,泣不成声呢?”

王子说:“公主说要把我打死钉在树干上,禁止我再给她写信。假若我不给她写信,那倒不如归真了更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再写封回信,请你交给她;她要怎么样,随她的意吧!”

老太太说:“凭你青春少年起誓,我愿意和你一道冒险,尽我的全部力量,帮助你实现自己的愿望,达到你的目的。”

“老人家,我会给你报偿的,决不让你白跑腿。您经验丰富,明白事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困难到了你的手里,都会轻而易举,迎刃而解。安拉是万能的。容我先对你表示谢意。”

说罢,王子令阿齐兹取来笔、墨和纸,挥笔写下这样一首诗:

何以用死相威胁,

使我不得开心颜。

人生谁无死,

死后才能得安。

求生不得生之时,

不如无常更甜。

请留心情痴吧,

孤独无人相援。

我是你的奴隶,

正遭受着被俘之难,

呼请列位恩公,

求你们慈悯奴才。

我渴望成为自由人,

情痴情有可原。

王子写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哭了起来,以至老太太也跟着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接过信,说道:“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一定让你如愿以偿。”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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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塔基·穆鲁克,意为“国王的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