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夜(第2/2页)

拉希德在犹豫不决中度过了一个时辰,痛感心中怒火难抑。他想一反当时风俗,破例找王后祖贝黛商量一下。拉希德爱恋、敬重祖贝黛,乐意同她商量事情,也知道她与贾法尔之间素有旧仇。想到这里,拉希德心中宽舒多了。

时近黄昏,拉希德唤来迈斯鲁尔,令之鞴马一匹,以供他悄悄前往祖贝黛的“静宫”,并决定只带迈斯鲁尔同行。

拉希德蒙起面,骑上马,由迈斯鲁尔牵着马,来到“静宫”门前。卫兵们认不出哈里发,但认识迈斯鲁尔,立即打开宫门。进了花园,拉希德离鞍下马,令迈斯鲁尔先行,告诉祖贝黛。祖贝黛知道哈里发此时到来必有要事,立刻到几天前迎接儿子的厅堂迎接丈夫。那厅堂里烛光通明,显得格外辉煌壮丽。祖贝黛衣着华贵,周身散发着芳香,脖子上挂着宝石项链,头巾上别着嵌有宝石的金银簪,胸前佩带着各种造型优美的装饰物,就连靴子上也缀着珠宝……她上前殷勤地迎接哈里发。尽管拉希德怒气极盛,然而看到祖贝黛,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拉希德坐下,拉住祖贝黛的手,边望着她的各种首饰,边让她在自己的身旁坐下。祖贝黛的首饰在烛光下显得更加耀眼夺目。她透过丈夫面孔上那层薄薄的笑貌,看出怒容仍存,但她装作不知,欢迎说:“欢迎哈里发……哈里发的到来使我感到荣幸。您需要吃点或喝点什么吗?”

“亲爱的堂妹,我不是为吃而来的。”

祖贝黛神采飞扬,留心地打量着丈夫说:“真主保佑,您来定有什么喜事相告……”

拉希德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探仆写来的信,一声不响地递到祖贝黛手中,祖贝黛接过信看时,拉希德注意着她的表情。祖贝黛看完信,笑着将信还给拉希德。拉希德说:“你还笑呢,好像你没看过信……”

“不,我看过了。”

“我猜你不晓得信的内容,除非你能说出这个波斯佬犯了什么过错。”

祖贝黛一听,认为拉希德已经知道阿芭萨的事,但故作不知,问道:“他犯了什么过错?”

“他把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阿里派分子给放走了!我们刚刚得知把那个阿里派分子关押起来,这个波斯佬就赶到了,自作主张,放虎归山了。从这封信中,你能够看得出,这个奴才昂首扬眉,竟然威胁起我们来了……假若他一旦到了呼罗珊,谁能保证他不反叛我们,把呼罗珊从我们的手中夺去呢?你给我出个主意吧!此事只有同你商量,才能想出好办法。”

祖贝黛一笑,笑中显然夹带着讥笑与蔑视的意思——除了她,谁也不敢在哈里发面前如此放肆。因为拉希德爱她,尊重她的意见,与之有血缘关系,加上爱情将二人的命运相连,尤其是维护权势与地位的需要,使这对夫妻更加亲密无间。祖贝黛常劝拉希德不要过分迁就贾法尔及其家族,而拉希德每每不听她的,反倒认为她想借机向巴尔马克家族报仇。如今拉希德来诉起用贾法尔恶果之苦,祖贝黛心中暗暗得意,以胜利者的姿态望着丈夫,说道:“喂,信士们的长官,您与巴尔马克家族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条醉汉沉没在酒海之中。您如能从酒醉中醒来,挣脱被淹没状态,我会把更严重的事告诉您;您如若仍处在原来状态下……我也就只好抛开您了。”

祖贝黛的语气给拉希德以强烈刺激……假若眼前的她不是他的妻子,他会拔剑而起,立即将之斩杀。拉希德说:“情况既然如此……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事呢?”

“我想对您谈的,正是您的宰相瞒着您的那件事……那比您已经知道的要丑陋百倍。”

拉希德生气了:“你这个该死的婆娘……什么事?说呀!”

祖贝黛背过脸去,说:“这样的事,真不应该由我对您讲……您还是把仆人艾尔加旺叫来,让他跟您细说吧!”

拉希德险些发火,急速站起来,大声问:“艾尔加旺?我妹妹的那个老仆?”

“是的……正是阿芭萨那个仆人。”

“他在哪儿?喊他来!”

祖贝黛拍了拍巴掌,站在门上的雇丁应声赶来。她吩咐道:“快到阿芭萨宫中,立刻把艾尔加旺叫来!”

卫兵从命外出。拉希德等在那里,忐忑不安,如坐针毡。祖贝黛安坐在哈里发旁边。夫妻俩面面相觑,谁也不说什么……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