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宰相舍马斯向国王行叩头礼，然后说：“国王陛下，安拉为你增寿延年，祝你万寿无疆！一棵能发火的树，对于一个想乘凉的人来说能有什么益处呢？如果酒能使人窒息，那么饮酒还有什么乐趣呢？倘若一个口渴的人被水淹死，即使那水再凉再甜又有什么用途呢？国王陛下，我是安拉的奴仆，也是你的仆人，但请听我引用几句格言。格言说：‘世上有三件事，智者不宜先下断语：旅行者平安返回之前，不谈其安危；勇士征服敌人之前，不论其胜负；孕妇安全分娩之前，不说生男生女。’”

舍马斯停顿片刻，又说：“国王陛下，谈论那尚无结果的事情之人，难免像把奶油罐放在头上方的清廉者。”

国王问：“把奶油罐放在头上方的清廉者？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宰相舍马斯开始讲《清廉者与奶油罐的故事》。

尊敬的国王，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一城中，住着一位清廉者，专靠某一显贵的施舍为生。那家显贵每天给清廉者三张发面饼，另加一点奶油和蜂蜜。在那座城中，奶油是很贵的。

清廉者要来奶油，舍不得吃，把奶油盛在一个罐子里，终于积攒了满满一罐子的奶油。清廉者望着那装满奶油的罐子，心中甚为高兴，为避免闪失，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挂在自己床的上方。

一天夜里，清廉者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拐杖，想到本地奶油的价钱那么贵，他暗自沉思：“我应该把这罐子奶油全部卖掉，用卖掉的钱买一只母绵羊，和牧人的公绵羊一起放牧……第一年，我的母羊生下一只公羊羔和一只母羊羔……第二年，又生下一只公羊羔、一只母羊羔……母羊羔长大，又生公羊羔、母羊羔。如此年复一年，一只母羊羔生了一大群羊。之后，我和那牧羊人平分，我把自己分得的一半拿到集市上去卖，拿卖得的钱买一大块地，在那里建造一座宫殿，随后购买家具、陈设和服装，买男仆婢女，再同一位富商的千金结为夫妻。我要举行一个空前未有的盛大婚礼，屠牛宰羊，做各种美味佳肴和各式甜点，备好各种糖果。我要请天下所有乐师、歌伎和各行艺人，要他们同台献艺，为我的婚礼庆典增光添彩。我要弄来各种奇花异草，用来把我的庭院装点成花园。我还要邀请穷人、富翁、学者、绅士、文武百官来参加我的婚礼。不论是谁，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我要备好各种吃的喝的，让它一应俱全，应有尽有。我要派传令官沿街呼喊：‘公众们，谁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婚礼完毕，我和我的新娘子相携入洞房……我要仔仔细细欣赏她那花容玉貌、婀娜风姿、苗条身材、丰隆酥胸……我与娘子交欢畅饮，边吃边喝，暗自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随后，我永远告别我的道乘修行生活……不久，我的小娘子身怀有孕。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为我生下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我立即为我的儿子举办宴会，招待各方贵客。我要把我的儿子放在最好的环境里抚养，我要亲自把他培养成出类拔萃的知名人物。在众宾客面前，我因为有那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而自豪。我要我的儿子做好事，他必言听计从；我禁止我的儿子背信弃义，他绝不会违抗我的命令；我叮嘱他敬畏安拉，从善积德，他会乖乖地听从我的指教。如果我的儿子听我的话，我就给他准备上好礼物：如果他敢于违抗我的意志，我就用这根手杖揍他……”

想到这里，清廉者真的将手杖一扬要打他的“儿子”，不料，一杖击打在奶油罐上，只听哗啦一声，罐子碎了，奶油倾泻而下，淌落在清廉者的头上、衣服和胡须上，一时间，清廉者成了个奶油人。

舍马斯宰相讲到这里，说：“国王陛下，清廉者的教训不可不汲取呀！因此，任何没有完结的事情，是不便早下断语的。”

国王听后，说：“宰相阁下，你说得很对。你是我的好宰相，说的全是实话，出的全是好主意。我就听凭你自己选择了。你的意见，我全部接受。”

宰相舍马斯再次向安拉和国王叩拜，祝福国王荣华永存。宰相又说：“安拉赐国王福运长在。国王陛下，不管是秘密的，还是公开的，任何事情，我都是不会瞒你的。因为我从你这里得到了我应得到的一切。你满意的，我就满意；你的欢乐，就是我的欢乐。你生气的事，就使我夜不成寐。我求伟大安拉指派他的天使保佑你，当你会见他时，给予你最高报偿。”

国王听后，甚感欣慰。舍马斯宰相站起身来，告别国王离去。

过了几个月，国王的爱妃生下一男婴，国王高兴极了，连声赞美安拉，他说：

“感赞安拉在我绝望之时，安拉赐予我一个男孩儿。这就是安拉的恩泽浩荡，慈悯无限！”

国王发布通告，把王子诞生喜讯通报各位大臣，并请他们前来道贺，于是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学士绅士等纷纷前来贺喜。一时间，王宫若市，门前车水马龙，热闹空前。王子诞生喜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全国。祝贺的人们从各地赶至京城，学者、哲人、文士和士大夫们云集王宫，依次站好。

国王指示以舍马斯宰相为首的七位大臣就眼下境遇分别致词，各抒己见。

首先致词的是舍马斯宰相。

舍马斯宰相获得国王的许可后，说：“万赞归于安拉！安拉使我们从无到有，安拉普施恩惠给他的奴仆——天下君王。君王以安拉赐予他们的财产和生计之路平等对待他们的百姓。尤其是我们的国王，正是他以安拉赐予他的恩惠使我国的荒野复现生机，使我们过着平静、安逸、宽裕的生活。有哪一位君王能像我们的国王这样为我们带来了这么多利益？有哪位君王能像我们的国王这样尊重我们的权利？又有哪位君王这样重视我们？

“因为安拉普施恩惠给百姓，方使百姓的国王关心他们的事情，保护他们免受敌人侵扰。敌人的最终目的是征服我们的百姓，将我们控制在他们手中。很多人甘愿将自己的儿子献给国王，让他们为国王效力，他们就像奴隶一样奋力阻止敌人侵袭他们。

“有我们这位国王在，敌人不曾踏上我们的国土，这是任何人都不能用语言表述、形容由巨大恩惠和幸福。

“国王陛下，你应该获得这巨大幸福。我们在你的庇护下过着幸福的生活。愿安拉嘉奖你，愿安拉为你增寿延年。在此之前，我们曾多次祈求安拉赐予你一个好儿子，以期日后继承你的王家霸业。如今，安拉答应了我们的祈求，就像给塘中之鱼带来欢乐一样，也给我们带来了无限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