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知道是不是千奈美的错觉,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好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不少:“的场?”

千奈美嗯嗯点头。

“自然知道。不过的场不是在九州岛吗?”

“这个……妖怪不仅仅只在九州岛啊。”的场家也是要恰饭的嘛。

真要说原因,就要牵扯到现在三个顶尖的除妖师家族:土御门、麻仓和的场。

土御门一族传承于平安时期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麻仓一族也从平安时代起源,唯有的场一族历史较短。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三个家族里的场排名最末。

为了扭转这个长久以来的劣势,积极进取的当代族长的场静司决定用扩大业务面积的方式,弥补本族在时间沉淀方面的不足。

正如好所说,的场的大本营在九州,另外两家,土御门主要盘踞在京都,麻仓则在出云。

这样一来,三大家族都位于这个国家的南面,北部地区倒是处于一片空白。

当然了,在东京这边也有一些除妖师家族,但这些家族无论是在实力还是地位上,都没法跟三大家族相提并论。

的场静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认为分出一部分人手在东京区域发展有前途。

千奈美还没来得及告诉好这些,他就像是自己猜到般笑道:“你对你的家族倒是很忠心。”

在他脸上,好不容易真切起来的笑容又变得虚幻,重新变成一张遮挡真意的面具。

千奈美有点不舒服,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希望自己的家族更好有什么不对?

好这人简直察言观色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他再次看穿了千奈美的想法,耸耸肩:“忠心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还是要互相依靠彼此才能生存得下去。”

他这样一说,千奈美那句“你有兴趣加入的场一族”的邀请就说不出口了。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点沉闷。

千奈美只得侧过身,开始收拾起那些沾了血的垃圾。

好静静看了一会儿。

在千奈美端起木盆准备起身时,冷不丁开口:“你这样没什么不好。”

千奈美挑眉,不太相信。

明明刚才他说话的口吻还那么嘲讽呢!

好清亮的双眼弯起:“我是认真的。”

千奈美:“……你先好好休息吧。”

***

收留好这个奇怪的家伙,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首先是呆在琦玉的场除妖师们。

他们得知此事后,不敢直接批评千奈美,只敢睁着一双双眼睛发出无声的控诉:

【大小姐你怎么随随便便就从街上捡人?!】

【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怎么可以和您住在一起!】

【不可以这是不可以的!】

紧接着,来自的场静司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了过来。

千奈美还没接电话,就能猜到哥哥会说什么。

因此解锁屏幕后,她先发制人:“好他很厉害,目前还是没有组织没有家族的孤家寡人,我认为值得招揽。”

“……”

的场静司顿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开口:“你说他叫什么?”

“好?怎么了?他很有名吗?”

“嗯……”的场静司陷入沉吟。

又过了三分钟,他才继续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去做吧。”

千奈美:???

当了十几年兄妹了,她敢保证她哥一开始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态度的转变全是在他听说了“好”的名字之后。

千奈美本就对好的身份好奇,现在就更感兴趣了:“哥,你知道好是什么人。”

“不是你说的吗。能力很强,又是独立修行者,听你的形容,他偏向于‘通灵者’那一类型,的场家现在正缺这样的人才。”

的场静司的解释合情合理,千奈美却仍然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

诚如的场静司所说,除妖师分很多类型,例如说,巫女、阴阳师、占卜师等。这些职业虽然拥有不同的名字,但大体上都指“拥有灵力,并运用灵力和另一个世界生物沟通”的人。

这其中,根据“沟通”手段的不同,分成不同的职业,拥有不同的称呼。

就拿三大家族举例,土御门一族的灵力者被称为阴阳师,他们擅长符咒以及和妖怪签订契约驱使的式神。

的场家和土御门有些相似,只是在符咒的运用上采用将纸符和物理武器结合的方式。

另外的场家极少和妖怪签订契约,更多时候是直接收服妖怪将其驯养成自己的所属物,成为其绝对意义上的主人。

至于麻仓家,他们擅长驱使自然界中的灵。

并非所有的自然之灵都有能力拥有实体——拥有实体的是妖怪——大部分则无形无色,像风像水般游荡在两个世界中。

麻仓一族的人就是可以沟通这类灵,把自己的灵力和其分享,既可以让这些灵体拥有“身体”,又可以让灵体凭依到自己身上。

千奈美回忆了一遍小时候所受的教育,蓦然发现,好所拥有的那个火焰巨人倒是很像麻仓家的风格。

所以他真正的名字是……麻仓好?

可他又说自己没有家族,对千奈美表现出的家族归属感也嗤之以鼻,以此可以推测,他本人一定跟自己家族有龃龉。

的场静司很明显知道好的身份,却表现得讳莫如深,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

千奈美意识到,想要知道好的身世,要么自己去调查,要么请求好告诉她。

话又说回来,好明显不想提,她硬要查明白,岂不是强人所难。

想通这一点,千奈美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深埋在心底,只把好当做一位普通的灵力者。

结束通话后,千奈美沿着屋子外边的檐廊走向后院。

五月下旬,天已经热了起来,再加上是在家里很放松,千奈美干脆连袜子都没穿。

檐廊的地板被的场家的式神擦得很干净,结实凉爽,院子里的花草未经修建,放任其自然生长。

惊鹿的竹筒灌满了水,倒转下来撞在石墩上,发出“空”地一响。

绕过几个弯,走进别邸深处,一阵幽幽笛声传来。

千奈美怔了一下,不知不觉放轻了本就轻盈的脚步。

好正坐在面朝后院的檐廊上,一脚支起,一脚弯曲,背靠檐廊的一根廊柱,姿态悠闲。

他同样光着脚,没穿他那件宽大的斗篷,而是换上了式神为他准备的白色浴衣,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

从千奈美的这个角度望过去,少年尚未完全张开的侧脸清秀干净,尤其是一双长长的眼睫,简直像女孩子般秀丽。

眼睫下的眼睛正望着庭院,似乎被庭院中生机盎然的绿意染着,荡漾着池塘水面似的涟漪。

他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