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看围棋姚姝谈弈谱观马吊孟女讲牌经(第2/3页)

紫云道:“今日人多,据我主意,须分几样顽法,莫若我们挨着问问,先派几桌双陆、马吊,再派几桌花湖、象棋,余者或投壶、秋千、抛球,甚至斗草、垂钓,无所不可。如不喜顽的,或做诗联句,悉听其便。你道如何?”绿云在旁点头道:“姐姐所论极是,不如此也分派不开,也不足尽兴。”随命丫环预备调摆。

紫云向蒋春辉、董青钿道:“这件事必须二位姐姐同我们挨着问问,分派分派,不然再也分派不开。”蒋春辉道:“如今弄的满眼都是人,也不知除了他们琴棋书画,还剩几位姐姐。”紫芝道:“这个妹子都记得,等我数给你听:那弹琴的是尧春、尧、舜英、若花、秀英、瑶芝、素云七位姐姐,那下围棋的紫琼、紫菱、芷馨、香云四位姐姐,那写扇子的是书香、文锦、巧文、月芳、绣田、紫绡、红红、亭亭八位姐姐,那画扇子的是墨香、题花、丽娟、银蟾、凤雏、蕙芳六位姐姐,共计二十五位。下存七十五位,再除大解、小解二十五位,实存五十位。”说的众人不觉好笑。宝云道:“紫芝妹妹真好记性。至于那处那几代,我原都晓得,你要教我一位一位念他名姓,这个实实不能。今日全仗妹妹替我各处照应照应。此时也不知都在此处,也不知有到别处去的,弄得糊里糊涂,这才叫做慢客哩。”

当时蒋春辉同众人分了马吊一桌、双陆一桌、象棋一桌、花湖一桌、十湖一桌;余者或投壶、斗草、抛球、秋千之类,也分了几处。还有不喜顽的,或吟诗猜谜,垂钓清谈,各听其便。登时都在文杏阁、凝翠馆、芍药轩、海棠社、桂花厅、百药圃,分在几处坐了。宝云道:“紫芝妹妹记性又好,走路又灵便,今日众姊妹或在这里,或在那里,惟恐照应不周,未免慢客,务必拜托妹妹替我挨着时常看看,若丫环、老妈躲懒,缺了茶水,千万告诉我。”

因把脚扬一扬道:“一连跑了五天,偏偏今日他又疼了。”紫芝道:“我劝姐姐,就是四寸也将就看得过了,何必定要三寸,以至缠的走不动,这才罢了。”

董青钿道:“他是我们老姐姐,你也要刻薄他。”刚才宝云姐姐说你记性好,我今日同你赌个东道,少时你到各处挨着看看,众姊妹共分几处,某处几人,共若干人。除了琴棋书画,其余如说的丝毫不错,那才算得好记性,我情愿将手上这副翡翠镯送你。你若说错,就把翡翠壶儿送我。不知你可敢赌?紫芝道:“原来你倒看上我的鼻烟壶儿。既如此,宝云姐姐做个中人,我就赌这东道。”宝云道:“罢,罢,罢!我不做中人,省得临期反悔,同你们淘气。”题花笑道:“妹子最喜做中人,希图落点中资,为什么不来托我?”

二人道:“如此甚好,就托姐姐做中人。”题花道:“你们二位把赌的东西放在我处,我才放心哩。”青钿随即把镯子交代了。紫芝也把烟壶递给题花道:“姐姐切莫把烟偷吃完了。近来像这酸味的少的很哩。”题花笑道:“不妨,如吃完了,我有‘昔酉儿’。”紫芝道:“怎么姐姐还未出阁,预先倒喜吃‘昔酉儿’了?”题花听了,把笔放下,举着扇子,赶来要打。

紫芝飞忙跑开,来到文杏阁,只见师兰言、章兰英、蔡兰芳、枝兰音四人在那里要打马吊,旁边是宰玉蟾、钱玉英、孟玉芝观局。大家搬了坐。蔡兰芳道:“紫芝姐姐何不打两吊?”紫芝道:“妹子今日受主人之托,要替他照应客,所以不能奉陪。我看你们斗两牌,还要到别处去哩。”章兰英道:“请教兰言姐姐,他们还是打古谱,打时谱?还是三花落尽,十字变为熟门,还是百子上桌,十子就算熟门呢?”师兰言道:“要打自然时谱简便。至于百子上桌,十子就算熟门,未免过野,这是谱上未有的。若照这样打法,那‘鲫鱼背’色样也可废了。”宰玉蟾道:“正是,妹子闻得‘鲫鱼背’有个谱儿,不知各家是怎样几张?”紫芝道:“我记得桩家是红万、九十、六万、六索,余皆十子、饼子;四八之家,百子、九饼、一万、一索、三万、三索、七万、七索;么五之家,九万、九索、五万、五索,余皆十字;二六之家,一张空堂、四张饼子、三张十字、二索当面、四肩在底。二六之家,关赏斗十,桩家立红,九十加捉;四八之家,以百子打桩,或发三万,或发三索。大家照常斗去,那就上了。”宰玉蟾道:“怪不得人说紫芝姐姐嘴头利害,你只听他讲这牌经,就如燕子一般,满口唧唧咋咋,叫个不住。看这光景,将来紫芝姐夫如不惧内,我再不信!”众人听了,都道:“玉蟾姐姐这句道得好!”

钱玉英道:“妹子向来只知打着顽,不知此中还有古谱、今谱之分,倒要请教,是何分别?”章兰英道:“古谱哩,不过小色样多些,今谱小色样少些。诸如‘百后趣’、‘趣后百’、‘大参禅’、‘小参禅’、‘捉极献极’、‘捉百献极’之类,今谱尽都删了。”玉芝道:“色样多些,岂不有趣,为何倒要删去?难道嫌他过于热闹么?”师兰言道:“他删去不为别的,因此等小色样,每牌皆有,如果斗上,其中恐有犯赔之家,必须检查灭张;若牌牌如此,未免过烦,因此删去,以归简便。况此中四门色样,不一而足,其余如‘双叠’、‘倒卷’、‘香炉’、‘桌吊’之类,何尝不妙?只要会打,千变万化之处甚多,又何必在几个小色样上时刻较量哩?”蔡兰芳道:“不消再议,我们就打时谱罢。”枝兰音道:“妹子才初学,色样越少越好,省得照应不来。”大家翻了百子,都打起来。

宰玉蟾道:“请教诸位姐姐,如今还有把马吊抽去八张,三个人打着玩,叫作蟾吊,那是什么意思?”蔡兰芳道:“他因向来四人打马吊,马是四条腿,所以三人打,就叫蟾吊,蟾是三条腿。还有两人顽的,叫作梯子吊,盖因梯子只得两条腿。”玉蟾道:“若是这样,将来一人顽,势必叫作商羊吊了!”师兰言道:“姐姐你道那打蟾吊的是个甚么主见?皆因粗明打吊,尚未得那马吊趣味;或者当日学时,本由蟾吊学成,一时令其骤改马吊,就如乡里人进城,满眼都是巷子,不知走那一路才好,只好打个蟾吊,到底头绪少些。”玉芝道:“我听人说,蟾吊热闹,马吊闷气,因此都爱蟾吊。”兰言道:“这话更错了。马吊本好好四十张,今抽去八张,改为蟾吊,以图热闹。试问若图热闹,如打天九,把三长四短全都去了,满手天九、地八,亦有何味?即如当日养由基百步穿杨,至今名传不朽者,因其能穿杨叶,并非说他射中杨树,就算善射,若射中杨树就算善射,纵箭箭皆中,亦有何趣?即如蟾吊抽去清张,纵牌牌成色样,亦不过味同嚼蜡。”宰玉蟾道:“我还听见人说,马吊费心,蟾吊不费心,所以人喜蟾吊。请教姐姐,此话可是?”兰言道:“这做马吊的当日做时,原不许粗心浮气人看的,若谓马吊费心,何不竟将蟾吊不打,岂不更省许多心血?”兰芳道:“兰言姐姐把这蟾吊真驳的有趣,不然,久而久之,被这粗心浮气的把这马吊好处都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