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3页)

“是啊陛下,用这样的残次材料修筑宫殿,岂非也要触怒神灵?”

糜荏却不为所动:“敢问黄内侍,尔等精通建造宫殿吗?”

他见几人哑然,淡道:“各州郡送来的木材是否符合建造宫殿,并不是我等门外汉说了算的,而是需要专门的工匠测算之后才能确定。”

“陛下,微臣恳请您派遣工匠前往测算木材、石料。若这些材料全部没有问题,那便彻查西园,微臣怀疑他们故意阻拦您建造祭神殿,恶意拖延您向上天祈求平安的时间。”

“说不准,”他轻飘飘道,“凉州之所以起兵,正是因为上天降罪于他们呢。”

西门中的内侍闻之,双脚忽然软的站不起来。

这些日子糜荏没有管修宫钱的事,他们还以为这人是不想管,怎知今日居然就对着他们出了手,甚至将“阻拦天子建造祭神殿”的黑锅扣在了他们头上!

几人百口莫辩,只能瘫在地上,以材料有问题为由不断大喊冤枉。

这一次,刘宏沉默了许久。

他最终同意了糜荏的建议,令人彻查参与此事的西园宦官。又下令皇甫嵩领兵前往凉州,联合凉州诸郡的太守一同对抗叛军。

解决完这一件大事,刘宏正要退朝,有朝臣上奏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刘宏示意他说,便听得这人道:

“陛下,秦失天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胡亥乱政。如今您子嗣稀缺,又未曾立下皇太子,致使朝廷上下未能一心。微臣恳请陛下,奏立皇子辩为皇太子,以绝后患。”

又至休沐日。

糜荏回到府中时,荀彧正在书房给糜荏麾下的商贾们写信。

先前,随着正月里宫殿被烧毁、修宫钱的再度颁布,各州郡的官吏贪污日益严重,荀彧的脸色也就日益森冷。

他在离开京洛回去颍川迁族之前就已经辞官,因此修宫钱折腾不到他身上。但糜荏麾下所有产业在这段期间再三受到各郡太守的彻查,以各种缘由为名,被罚处去年一整年的收益。

荀彧也不知此事还要持续多久。黄巾军刚被平息,如今百姓根本经不起半点波折,不知战火又是否会重新燃起。

他又想起当初被无良灾民分食的小孩,盯着文书的双眼通红,愤怒道:“到底还要多久,陛下才能停止这样横征暴敛的行为?”

当初因为灾荒,京城外哀鸿遍野。而如今的情况,又比当初好得到哪里去呢。

只是一个是无可抵抗的天灾,这一次却是完完全全由天子缔造的灾祸!

他忍着将落未落的泪意:“他能不能出宫看看——看看因为他的一个不切实际的命令,如今天下成了什么样子?!”

糜荏不喜欢他这般难受的模样,将人揽入怀中安慰:“会有解决办法的,文若。”

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色令智昏之人——心爱之人露出这般表情,确实是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对方眼前博得一笑。

荀彧摇头,眨去眼中未落的泪意:“是会有解决的办法。只是在这期间,百姓实在太苦了。”

士族权贵缴纳修宫钱尚且痛苦不已,但这并未伤及他们的根本,日子完全还过得下去。

可是百姓呢?

经历过饥荒、战乱,平民百姓们好不容易有了糜荏颁布的秋稻与农具作为盼头,以为可以多囤一些粮食用以生计,却根本想不到这些粮食甚至尚未被种植,便有人在贪婪地盯着他们,随时准备夺走他们的希望!

天下何辜,百姓何辜?!黄巾军固然目的不纯,但他对百姓所做之事,完全比如今的朝廷好!

糜荏看着他面上的愤怒,叹息道:“你若是想,我可以加快我们的计划。”

早一日成事,天下的百姓也能少受一天的苦难。

荀彧愣了一下:“……加快?”

“恩。”糜荏道,“只是,可能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他有□□,这是最大的王牌,也是他最后的依仗。唯一的问题是这东西配制简单,总有人能从丹炉炼药的爆炸中联想到这个。

若是成为众矢之的,各路诸侯、士族一定会千方百计假装臣服偷取他的配方。一旦外泄,又会有重燃战火的危机,怕是会造成更惨重的伤亡。

是以如非必要,他并不想被安上叛军的名字,被各路诸侯以清君侧之名联合讨伐。

荀彧知道他有些秘密暂且还不能曝光于世,终究还是摇头:“子苏既然没有这么做,一定是有大顾忌。”

“我是希望子苏能够早一点平定天下大乱,但也知道你再入京前一定将全部都考虑清楚。”他凝视着糜荏,目光之中满是信任,“按照子苏的想法即可,不必操之过急。”

糜荏握着他的手,缓缓笑了:“好,我知道了。”

话止于此,不必再说。

糜荏侧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挑眉戏谑道:“也不知我们的小老鼠,可曾顺利偷得心爱的美酒?”

夜已深了。

漫天星空静谧,正是熟睡之时。

整个糜府陷入温馨的宁静里。唯独较为偏僻的酒窖,还有些热闹。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酒窖中逃出,很快融入夜色之中,半晌回到属于赵云的院落。

——那道身影,正是赵云。而等候在院中的,则是郭嘉。

是的没错,他成功用计说服赵云,让他一起偷酒喝。

为了今日的计划,他特意去外面找人定制了一套深蓝的夜行衣,保证在黑暗中行事而不被人轻易察觉。又经过几次探查、试探,他们终于从管理库房的侍从身上偷到了钥匙模型,偷偷制了一把出来。

这会就趁着夜深人静偷了一瓶葡萄酒,两人平分之后,坐到屋顶上享受快乐时光。

他们制成钥匙的时间不巧,正是糜荏休沐日。也正是如此,郭嘉故意挑选了这一日与赵云偷酒,想要暗中挑衅糜荏。

别问,问就是快落,前所未有的快落!

嘿嘿嘿嘿嘿!

两人坐在屋顶上,畅快淋漓地喝着酒。或许这是千方百计偷来的美酒,两人都觉得这酒喝起来特别香醇浓郁,宛如琼浆玉露一般。

郭嘉浅呷一口,感叹道:“啊,这才是人间美酒啊,完全胜于杜康!”他这段时间喝的都是什么啊,他到底是怎么喝下去的!

……哦不对,来京洛之后他就没喝下过一壶酒,全是喝了几口就喷了。

想起这一点,郭嘉便有些恼怒:都怪他们的主公糜荏!要不是他故意吊着,他哪里需要赶出偷酒这种事!

已将一小壶酒喝完了的赵云重重点头。

确实是非常好喝的美酒,难怪郭嘉如此惦记。

看来以后……

便在此时,下方忽然想起一个如清风般温润的声音:“看来两位小公子,对府上的这葡萄酒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