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王氏天策,老爹的‘宿敌’?(第2/4页)

心中瞬间有浩大佛音响彻。

耳畔杂音,瞬间消弭一空,王安风双眼恢复清明,身周压力虽然依旧庞大,却已经难以对他产生太大的压制,运转内力,使得自己的身躯挺得笔直,看着那老者,不卑不亢,道:

“不愿来。”

老者随意问道:“大人相邀,缘何不来?”

这句话是儒家所说,所谓的大人,意指长辈。

言语落下,那种压力变得越发庞大,几乎像是这整个世界都朝着王安风压制下来,少年面色微白,在这个瞬间几乎有拔剑的冲动。

他是武者,亦是高明的剑客。

自信若是拔剑,定然能将这束缚的气机直接斩碎。

但是他不能。

他亦知道眼前这名老者的身份地位,自己此时的身份是扶风学宫藏书守,若是妄动,便会给学宫引来麻烦,虽然夫子他们可能并不如何在意,可他自己却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压制住出鞘之意,缓声道:

“无名帖下传,有护卫持刀,不为礼,是以不来。”

气氛微微凝滞。

在十数米之外,那些跟着过来的世家子弟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竟然敢……

那持刀武者面上神色越发郑重,看着王安风,此时他在心中已经将后者放在了和自己持平,甚至还要比自己更强的地位,他知道面对老者质问的压力,是以才会越发郑重,心中不乏震动。

他竟然能做答?!

气氛越发死寂,没有人敢开口,甚至于没有人敢大口呼吸。

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是一种罪过。

那老者轻笑出声,原本死寂的气氛瞬间如同冬雪冰消,明明是薄凉的天气,众人却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温暖,脊背不觉已经沾满了冷汗,方才不过短短一瞬,竟已经是他们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时间。

老者看着王安风,道:

“如此说来,确实是老夫失礼,这边给你赔个不是。”

王安风心中微松口气,以为此时即将过去。

便看到那老者袖袍一拂,煮酒火炉熄灭,清澈的酒液自然涌出,落入酒盏当中,复又淡淡开口,道:

“东轩,给扶风藏书守奉酒。”

扶风二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可唯独王安风自己听得出来,旁人所闻,只是寻常。

那名佩刀武者低声应是,双手接过酒盏,转身走下了亭台,捧至王安风旁边,看着面容似乎有些僵硬的王安风,道:

“扶风藏书守,请饮酒。”

酒液平静如湖。

一道道视线落在了王安风身上,因为这许多人来此,原本那老者所掌控的‘世界’越发巨大而且真实,在这个世界当中,一切的存在,其身上的‘气’都朝着王安风积压过来,庞大的压力,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背后长剑微微震颤。

锋芒利气,似要出鞘。

是饮酒,破去一直以来坚守的东西。

还是出剑,将保护自己的学宫陷于不义之地?

王安风垂落的手掌微微攥紧。

这一幕映入那老者眸中,未曾掀起丝毫波澜。

……

别院后堂。

‘笑虎’李盛察觉到了前院当中,一处天地发生了变动,神色微有变化。

原本总是笑眯眯的眸子微微张开,露出了一双纯白的眼睛,整个院落似乎在这个瞬间被琥珀所冻结,原本因风而动的灯笼,微微摇摆的梅枝,瞬间停滞。

就连一朵坠地的寒梅,都停止在了空中,不再落下。

这一丝异象只是瞬间便消失。

李盛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天地之间复归于自然。

一想到二十多年前,那林先生和大帅之间的种种恩怨纠葛,即便他已经半步踏在了宗师门槛,依旧感觉到了些许心急焦躁,不知那老者会对疑似大帅子嗣的王安风做些什么。

若是强行施为,破了那少年锐气或者心中的坚持……

想到了那个后果,李盛心中升起丝丝危机之感。

没有了锐气的少年,没有了坚守的武者,这两件事情,只要想想,便令他心中震颤,若是那一位的子嗣在此地被毁去了心境……心念至此,便再也顾不得礼数,紧走了两步,行至李长兴屋外,抬手敲了敲门。

数息之后,大门打开,行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看到李盛,忙不迭地行礼。

李盛看了一眼里面,稳住声音,道:

“殿下可在?”

小太监拘谨回答道:“在的,殿下正在休息。”

李盛微微颔首,道:

“某有事情和殿下商量,你且下去。”

李盛虽然是个宦官,但是武功极为高明,当年又曾经伴随在当今圣上旁边,鞍前马后,征战沙场,说话不喜其余宦官自称咱家,而是如同边关武将一般,常常口称为‘某’,其得皇上恩宠,积威甚重,那小太监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复又行了一礼,小心退下。

李盛立在门口,整理了下衣着,长呼出口气,踏步进去。

李长兴正坐在床铺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千巧球’,见到李盛进来,眸子微亮,道:“盛爷爷,外面可还热闹?那位……不,我是说,可有些江湖俊彦来了?”

少年绷紧了面容,状若寻常。

李盛心中松了口气,笑眯眯道:

“来了许多,譬如那位扶风藏书守,现在便在外面。”

李长兴眸子微微亮起,复又有些失望。

李盛权当未曾看见,道:

“殿下可要出去看看?”

李长兴迟疑了下,叹息道:“盛爷爷你可不许告诉爷爷和父亲。”

“我确实是先要去看看,可是按着规矩,还不到我露面的时候啊……”

李盛故作思考,似乎想到了一事,笑道:

“老奴倒是也有个法子。”

“外面大多人都未曾见到过殿下真容,不如换上便装,略作易容,只当作是外来宾客,在这其中游览一番,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再回来换上衮服,如何?”

李长兴闻言心中大动。

大太监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心动的皇长孙,心中焦急稍微有所缓解,抬眸看向那天地异变的一侧,眸子微睁。

无论那老人有多受皇上信任,无论其在天下有多大的名气。

只要看到殿下,必然不会再乱来。

……

扶风学宫当中。

身着白色棉质长衫的老夫子没有个正形地坐在了床上,旁边放着一个案几。

他在下棋,和自己下。

抬手持拿黑字,左手挠着头发,将一头白发挠得有些乱。

叹息一声,还是落子。

子成五枚一列,竟然只是孩童用来游戏的五子棋,可这位名满天下的老者却下得全神贯注,额头是汗,抬手擦了一把汗水,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复又看了看桌上似乎寻常的棋子,砸了砸嘴,踏步出了这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