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工具人,复苏!!!(第2/3页)

不过说来他也就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在这两日改善些待遇。

这理由,一来是因为离伯常去刘陵那边蹭酒喝,不在和王安风挤着,二来,就算是王安风,把一名又像尸体,又是男子,还是对头的家伙扔在床底下,也会觉得极不自在,睡不踏实。

王安风按了按眉心,把徐嗣兴整个人掰正,放在椅子上,和自己隔了三尺距离,相对而坐,方便他施针治疗,给徐嗣兴调理生机。

现在虽然疲惫困倦,可是他昨天给无心的信笺说了徐嗣兴的状态已经好转,可能转醒过来,无心回信只得了一个可字,王安风也不确定刑部几时来人,事关重大,不肯怠慢这件事情。

当下收敛了杂念,拍手自腰带暗藏的包囊中取出银针三十六,这些银针尖利的那一端保护在了丝绸当中,以相同间距,倒插于包囊腰带中,腰带可以卷开摊平,银针也就顺势排列开来,任由医者取用。

王安风不看桌上银针,只是注视着眼前徐嗣兴,心境放平,仿佛天地皆坠,唯独灵台不昧,心力集中到了极致,然后右手手腕翻转微沉,拇指食指相触,气机引动之处,一根银针已经飞出,恰好被他拈在手中。

旋即按着金针度厄的法门,在徐嗣兴身上落针,第一入‘列缺’,然后就是‘风门’,‘气海’,落针同时,已自然分出一缕气机,打入徐嗣兴体内,刺激其经脉肌体活跃。

他手腕有力,落针极快,不过顷刻之间,银针已全部立在了徐嗣兴身上,虽不算多,可是排列一侧也算是密密麻麻,齐齐震动,令人心中有些不适。

这些银针皆是传自于二师父吴长青,大小不一,小者宛若牛毫,近乎目不可见,大者则有一寸多些,以银针而言,算是粗壮拔萃。

那根最大的银针恰好没入徐嗣兴双眉之间。

此地乃是医家甚少落针的一处要穴,若是打算取他性命,只消打入一缕气机,便可让其脑袋成了一团白生生浆糊,神仙难救,有时就算是没有害人之心,一个不好也会留下隐患,极为危险。

世人惮之如虎,药王谷对这一穴道却极看重,列为经外奇穴之一。

王安风这算是第一次在真人身上应用药王谷的手段,更兼还是一位修为曾经高深莫测的四品武者,就算内功已散,气机归墟,可是身体和经脉的自然反应,却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能够消去的,仍有震颤变动。

往日药王谷虽然算是江湖之上医毒魁首,却也没有奢侈到拿一位触摸天门的人物给门下弟子练手的程度,医术毒术,本就是应用一类的手段法门,不可一昧读书,越用越熟。

如此一连数日,每日施针之下,王安风原本有些疏忽的药王谷武学,堪称突飞猛进一般,尤其是门中不传之秘,堪称古今天下针法第一的那一门金针度厄,在徐嗣兴‘喂招’之下,更是娴熟。

其中种种施针的手段,已经烂熟于心,随手使出便是其中一路,这些高明的医术典籍,实则已近似武功,专门拿人经脉要穴,只是和其余武功不同,是真正纯粹对敌的手段,万万不可以在自身身上使。

平素施以文字,绘以图卷,自然是朦朦胧胧,如同隔着了一层薄雾,怎么都看不清楚,可是而今有四品高手任由施为尝试,经脉穴道变化,一目了然,这一门高深莫测的针法则是自然而然,一点就通。

王安风抬手感受徐嗣兴气机,微微颔首,等到三十六根银针全部都平静下来之后,右手抬起,掌心内陷,气机引动之下,三十六根银针震颤嗡鸣,全部飞出。

旋即仿佛游鱼飞鸟一般,在王安风身周盘旋,拉扯出一道道银光,颇为炫目,然后被雷霆洗练了数遍之后,才重新收好,将这一层暗囊卷起,藏于衣衫之内。

功成之后,王安风便慢悠悠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端坐在桌旁,等着徐嗣兴转醒,据他推测,少不得一两个时辰,抬手喝了一口茶水,让茶汤在唇齿之间回荡,方才慢慢咽下,双目瞥向床铺,然后又默默收回。

抬手又喝了口茶。

过去了约莫有小半时辰,王安风一壶茶都喝干了,徐嗣兴眼皮突然颤了一颤,双眼睁开一线,旋即闭合,只那一瞥,便看到了身前端坐饮茶的王安风,看到他神色平缓,双眸之中灵韵暗藏,似乎正在思索什么问题,未曾注意到自己。

徐嗣兴猝然临变,心下先是一惊,他的记忆停留在东方微明,天地昏沉劈下的一道道雷霆当中,然后便似乎陷入昏迷,看这模样,应该过去了不到一两日时间。

感知自身,周身气机澎湃,不由松了口气。

当时他以自身神功护住身体,当是无恙。

于是在一瞬惊讶之后,心中便浮现些微喜意,意识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眼前之人,居然如此大意,面对自己,竟敢松懈至此。

嘿,该当有此一劫!

他往日里风雨厮杀,不知道有多少次血雨腥风,死里逃生,而今局面,可远远算不上是最为艰难的一次,曾有一次,他可是连关节都被卸去,生生以牙齿咬着了兵器,隔断了那美人脖颈。

江湖厮杀,生死皆在一念间。

黄口乳儿,岂知大丈夫本色?

徐嗣兴心中冷笑,战斗的本能操控身体,旋即便如同往日那样,以飞鹰振翅,干脆利落占据上风,创造局面,逃出这里,心中怒喝出声,猛然跃起。

阳光已经没有了初升时候的金色剔透,变得透明。

温度稍微高了些。

却没有到一日最炎热难耐的时候,倒是有些许慵懒,风吹铃铛,叮当作响,仿佛抱着一杯茶能够发呆发上一上午的时间。

徐嗣兴冲了上去。

怀揣着汹涌的杀机与野望,不甘放弃的求生信念。

他冲了上去。

带着有望武道宗师的桀骜,带着血腥厮杀,一往无前的决意!

然后被椅子绊倒了。

轰然一声响声,徐嗣兴的脸结结实实砸在地上,鼻子嘴巴里多出泥土灰尘味道,这一下干脆利落将他的幻想摔破,前所未有的剧痛,甚至于让他的脑海中的思绪都被摔碎,摔成了一片一片的空白。

空白逐渐聚集,如同云雾一般虚无。

这空白之中生出无限的惊恐来。

徐嗣兴突然发现,他周身无力,原本能够劈裂江河,搬去山峦的手臂软塌塌地,使不上力,腿脚也是一样,他恐惧,然后是愤怒,他想要嘶喊咆哮。

然后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安风慢慢饮尽了茶水。

徐嗣兴看到视野中的鞋子动了动,然后有一个人伏下身来,他竭力仰起头来,看到了一张五官清秀的面庞,那眼角平缓,略有些向下,显得极为温和,只是那眸子里现在只有冷意,能够浸润入骨髓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