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皇帝杀仙人!(第2/3页)

玉玺的背面只有一片光滑。

皇帝看着苍老的太上皇,看到那已经习惯了的轻佻的,纵情声色的眼睛一下重新变得森锐如刀,心中一阵慌乱,他右手已经死死握住了腰间的太阿剑,钦天监的方向,抢下了一匹健马的长孙念纵马而来。

背后跟着七百持金吾,没有人能够想象到素来脾气很好的老尚书居然如此弓马娴熟,他须发张开,居然展露出唯独只有兵家中人才有的烈烈之风。

李叔德抬脚将皇帝踹得踉跄后退,同样没有人想到这位老人居然有这样的实力,他看着驱马而来的长孙念,突然咧嘴一笑,扶着剑,大声道:

“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老一辈人的气魄了,小莲子!”

“诺!”

李莲口中暴喝一声,已经出现在楚天行的身后,双臂张开,死死抱住了这位依仗着翻天玺的天人,这样的反应明显超过了楚天行的预料。

楚天行身上纯白色的气机火焰疯狂燃烧着。

李莲是天下少数的大宗师,但是仍旧在天界五百年气运积累之前却步,还隔着一层只有一寸的涟漪,令楚天行骤然慌乱的心神瞬间恢复了镇定,他放肆大笑,道:

“既已知道我身上有翻天玺,便知道武者气机,哪怕是大宗师,又奈我何?还是说你们打算让你们的皇帝来与我决死?今日我便死在这里,可杀你皇帝,天下大乱,却也余愿已足!”

可是这个时候,李叔德右手握住了腰间的观台定秦剑,他曼声呢喃:

“朕十六岁游历天下,二十一岁登基。”

楚天行脸上的神色突然凝固了。

铮然的剑鸣声中,观台定秦剑一点一点缓缓出鞘。

老人身上,涌现出丝毫不逊色于皇帝身上的,霸道无比的龙气,化作了鳞甲细腻的腾龙,骤然昂首嘶吼,老人抬起剑,声音依旧平淡,他穿着彩衣,可是现在说话的时候,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感觉,令人忍不住想要战栗:

“二十三岁伐齐,夺十一城,斩首六万七千余。”

“二十四岁攻燕。”

“二十七岁,楚,赵,魏,韩,燕,同伐我,攻函谷关。”

“朕御驾亲征,逆而伐之,五国之师皆败走。”

“三十一岁,马踏北疆,匈奴退三百里。”

李叔德咧嘴一笑。

楚天行神色已经变了,他的手肘曲起,疯狂击打着李莲的腹部,背后那几乎就要老死的老宦官嘴里已经咳出了鲜血,但是那一双枯瘦的手臂此刻却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死死锁住了楚天行。

李叔德手中的观台定秦剑猛地指向周围大臣和被气机屏障挡在外面的皇帝,指着急奔而来的老尚书,深深吸了口气,突然目眦欲裂,咆哮道:

“不降!”

“我大秦,不降!!!”

高昂无比的龙吟这一次真切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李叔德猛地动了,白发苍苍,他像是一只奔向末路的,苍老的雄狮,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他的脚步重重踏在了天坛上,他刺出长剑,声嘶力竭地高喊:

“赳赳老秦!”

沙哑凄厉的声音,在天地间不断地回荡着,孤寂而决绝。

楚天行耳畔陡然升起了暴戾的龙吟,脑袋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李叔德手中的观台定秦剑猛地刺出去,本就只剩下最后一层气机的防御被击穿,这件神兵刺穿了楚先生,可也同时刺穿了死死抱着楚先生的李莲。

面对着从小时候陪着自己一同长大,不知道多少此救下他性命的李莲。

李叔德的这一剑,仍旧毫无半点的留手。

仿佛遇到了自诞生以来就注定了的仇敌,那把神兵在瞬间绽放出了不逊色于天上大日的浩瀚光辉和凄厉的剑鸣。

楚天行明明是堪比大宗师的天人,此刻却不得不连连后退,龙气不断纠缠,楚天行的身上被无形的龙气纠缠撕扯出道道狰狞血痕,而李叔德身上也被翻天玺内的气运所不断反噬,老人开始咳血,双目却仍旧明亮。

楚天行咬紧了牙关,要耗死李叔德。

李莲身上的气机猛突然地暴起。

楚天行愕然之时,那翻天玺已经被甩飞出去,他下意识伸出手要将这一件神兵抓在手中,却被李莲直接擒拿住手臂,这自小陪着李叔德的大宦官咧嘴一笑,看上去仍旧如同往日那样。

他突然轻声说小的多谢陛下那一年的一口饭,小的家人都活下来了。

他轻声说今生就到此了,先下去再等着陛下。

楚天行勃然色变。

背后大宗师李莲咧嘴一笑,像是少年时候那样憨厚,无人知道这个震慑天下半百的大宗师当年只不过是七国的天阉乞丐,无人知道当年逃出宫去的少年皇子曾经分给那个快饿死的小乞丐半块馒头。

时间太漫长了啊,漫长到连那个少年皇子都忘记了。

可那块都有点馊了的馒头,实在是这辈子都忘不掉啊。

李莲挺直了腰背,高声道:

“陛下,臣,退了!”

老人体内的气机猛地逆转,带着楚天行一起冲上了天空,那仿佛烈焰在天空中爆发的异象蔓延了整座天京城,赤色的火光将整个天空的云都燃烧至尽,剩下流火掠过天穹,剩下的只有纯粹苍青色的天空。

在一切都燃尽之后。

楚天行重重坠在了天坛上,挣扎着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狞笑着的李叔德,看到那一把赫赫有名的观台定秦剑,他挣扎着半跪起身,咬牙道:

“秦国想要战争吗?”

李叔德手中剑落在他肩膀上,道:

“不是我们想要战争,是你们想要。”

“我是大秦人啊……”

他轻声呢喃。

“非战,无以复仇!”

手中剑猛地横斩。

最后的时候,老人身上戏子一样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他右手拿着剑,左手抓着楚先生死不瞑目的脑袋,一步一步,踉踉跄跄走过了白玉栏杆。

周围的臣子们跪在地上。

那些头发苍白,追随着李叔德走过一场一场生死的老臣已经泪流满面。

他路过皇帝,喃喃自语,道:

“我的儿子,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我一直知道你比你大哥更好,可是我却一直都下不了决心,我的儿子,你的父亲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我的优柔寡断导致了这样惨痛的结局,哈,我本以为我已经足够杀伐果断了。”

他自嘲一笑,说: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天子是远古的称呼,自此之后,再也不用这个称呼,天下在我的手中重新一统,天子的称呼也将在我的时代结束,我死之后,仍旧以皇帝的谥号下葬,画上一个句号,你却不行了,至于以后的皇帝叫什么,随你自己想。”

老人在一众臣子泪流满面的注视之下,孤身站在天坛的最中央,然后一脚将祭天的祭坛踹翻,将那颗头颅仍在了地上,抓起断掉的檀香,插在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前面,咧嘴一笑,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