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化难(第2/3页)

“哦?”我问:“为何?”

“他不曾说。”惠风道,“不过不说也一样,还不是为了皇太孙。”说着,她也有了些忧色,“霓生,你不若替公子算一卦,看看那东宫中可真有人要害他?”

我说:“要害也是害皇太孙,害表公子做甚。”

惠风听得这话,似觉得有理,却还是放心不下:“那边算算皇太孙?”

“皇太孙乃储君,天潢贵胄,岂是我等凡人可轻易触碰。”我安慰道,“放心,你忘了,表公子亦是星君下凡,那些奸佞岂可奈何。”

惠风道:“可上次他也是在东宫遭了难。”

我说:“上次是上次,表公子星君之相未显真身,经历了那一劫,如璞玉雕琢成器,必然祥瑞四方。”

惠风听了,似懂非是,未几,叹口气:“但愿如此。”

虽然上次她和我有过一番深聊,但依旧贼心不死,对公子面面不忘,并且为了配合公子出没的时辰,她特地挑着傍晚的时候过来。

每每如此,我都不禁心叹。沈冲果然是个百万里挑一的好主人,能容许自己的贴身侍婢在回府的时候消失不见。若换成公子……我不太敢想。最近,我有些怕他。或许是心虚,他一皱眉,我就觉得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千方百计务必将他哄好。

不过今日,公子回来得有些晚。

天色擦黑了,才见到他走进院子里的身影。

“惠风。”他进门的时候,看了看惠风,微笑,“来看霓生么?”

“奴婢闻得霓生康复,便来探望……”惠风全然没有了方才那般张牙舞爪的模样,红着脸,细声细气的答道。

公子神色随和,又是莞尔,进了屋里。

惠风以手捧心,一副要马上晕过去的样子。

我无奈地拍拍她的肩头,径自跟着公子入内。

“今日觉得如何?”他走到镜前,自觉地伸开手臂让我更衣,问道。

“好了许多了。”我说。

“服了几次药?”

“早晨和午时各一次。”说着,我讪讪,“公子,我又不是小童……”

“是么?”公子瞥我一眼,“昨日是谁将药偷偷倒去了窗外?”

我:“……”

这事的确是我干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药实在难吃,而我知道更易于下口的方子,于是偷偷倒了,打算瞒着公子自己出去配一剂。岂料,公子昨日来看我时,觉得屋子里太闷,就去开了窗。那药味还未散,一下被他察觉了出来。

我觉得公子前世大概是一只狗。当然,不是普通的黄狗,而是漂亮的长毛细犬之类的,四肢修长神态优雅,但一旦嗅到猎物就会不要命地猛追……

“公子,”我神色无改,道,“我全都服了,否则怎会恢复得这般快。”

公子看了看我,许是觉得我面色和精神的确看着好了许多,“嗯”一声。

“霓生,”过了会,公子道,“太后的病,今日又不好了。”

我讶然:“如何不好?”

公子道:“前阵子好了许多,能走能动,但昨夜又染了风寒。我回府之前,入宫探望了一趟,她咳得甚是要紧。”

我颔首。

“霓生,”公子道,“你先前说过,太后的病越是不好,皇后下手便越快。以你所见,近来可有甚动手的征兆?”

“尚无。”我说,看着他,“公子可是在担忧表公子?”

公子看我一眼:“嗯。”

我沉吟,问:“表公子追随保皇太孙之事,公子如何看待?”

公子道:“逸之行事的因由,我亦赞同。天下动荡之祸,皆起于萧墙。由皇太孙继位,确比其他皇子更为稳妥。”停了停,却道,“只怕淮阴侯和我母亲,亦与皇后一般,不乐见如此。”

他平日甚少评论沈氏和桓氏行事,偶尔说起,倒是一针见血。

我说:“可公子仍然愿意助表公子一臂之力。”

公子唇角弯起一丝苦笑,却道:“你不是亦出手帮了逸之?”

我说:“我看公子必不坐视,这才帮了沈公子。”

“是么?”公子看着我。

“自然是。”我理直气壮。

我想与他直视,可莫名的,当我触到他的目光,过不了多久,借着给他系衣带,自觉躲开。

桓瓖那不正经的。我心想,说不定是他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异术,借着跟我说话的时候给我下了咒……

这些天来,我早晚与公子相处时,皆与往日无异。有时也聊天,各无忌讳。

不过仍然有些不同。

比如有时候,我转回头来,会发现公子看着我。

目光相对的一瞬,他唇角弯了弯,而后,才大方转开眼睛,似乎并不在乎我发现。

而每到这时,那个不自在的人,便成了我。

我的脸上发热,心莫名地加快蹦跳,仿佛那个偷觑的人就是我一样……

不可上当,不可上当……我心里暗暗道。

,忽然,外面传来些吵吵的声音。

“公子!”青玄跑进来,有些不安之色,“天上有彗星!”

心头一动,我听着这话,即刻跑了出去。

天色已经暗下,还未全黑,却是晴朗无云。我走到院子里举目望去,只见西北处,确有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犹如天空中一道新愈的伤痕。

“这就是你说的那彗星?”公子也跟着走了出来,问道。

“正是。”我说着,收回目光,看向公子惊诧的脸。

“公子方才不是问起了征兆?”我叹口气,“这便是征兆。”

彗星一向被视为不吉。

这个月天空中异象频出,前有萤火守心,后有彗星凌空,雒阳城中无论平头百姓还是高门贵胄,皆不免惶惶然,流言四起。

长公主这般笃信神仙方士的人,自不在例外,当夜就找了我去,让我给她解读天象。我在她面前胡诌了一通,说那就就算是凶兆,也是凶在中宫,让她放心。

我算着平原王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他没有令我失望。

第二日早晨,公子照样去了官署。我在公子的房里,正给他整理着衣柜里常用的衣服,一个仆人走来,说桓府外有个人找我,说是我的同乡。

同乡?我首先想到了陶氏,忙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出门去。

但待得到了门外,却见那人的模样全然陌生。

我疑惑道:“足下……”

“在下的主人近日不适,听闻郎君会卜卦,想请郎君去为他算一算。”那人笑笑,道。

“哦?”我打量着他,只见他衣着齐整,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奴仆。

“不知足下主人在何处?”

他说:“就在东阳门外,门前栽了五棵柏的便是。”

我了然。

东阳门外门前栽柏树的,只有平原王府。

“如此,不知足下主人何时在家?”我自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