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暗渠(第2/4页)

“可说了缘由?”公子问。

“皇太孙前两日才又请见,中宫一直不曾答复。今日中宫那边的人过来,说是将近年节,皇太孙身为储君,自当前往问安。”

我说:“表公子也去么?”

“异样的便是此处。”沈冲道,“我吉褒午后来告知我,说皇太孙平日所读的多有谬误,让我明日去太学抄录。”

我和公子又是一讶。

“东宫典籍乃经太学博士及诸大家勘正,何来谬误之说。”公子道,“且你是太子冼马,抄录典籍之事,怎会分派到了你身上?”

沈冲讽刺一笑:“他说是我出身太学,比旁人通晓典籍。”说罢,他看向我,“霓生,你如何想?”

我说:“想来这是怕表公子跟在皇太孙身旁会妨碍些什么事,借故将表公子打发。”

沈冲目光微变:“哦?”

“你是说,我等须得阻止皇太孙去太极宫?”公子问。

我摇头:“此事,只怕非公子之力可及。”

“那该如何?”

我看着他们二人,不答却道:“皇太孙这般人物,皇后要下手,必先毁其名誉。如此,便定然先罗织罪名,予以囚禁,定罪之后可杀。若以此论,不知皇太孙会囚在何处?”

二人皆是愕然。

公子率先反应过来,想了想,道:“按从前之例,当囚在慎思宫。”

我说:“那么皇太孙想必会与太子妃囚在一处。”

沈冲讶然:“怎讲?”

“分开而囚,下手不便。”

二人没有言语。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到了这一步,皇后必然不会将太子妃和皇太孙的性命留住。

公子似想起什么,道:“可那时在慎思宫,你在平原王面前作下了谶,他们不顾忌了么?”

我说:“自是会顾忌。故而现在还不曾动手,不过等到皇太孙也进去,便不会再等了。”

“那是何时?”沈冲紧问道。

我说:“此事并非要紧,要紧的乃是救人。当太子妃和皇太孙囚在一处之时,便是我等之机。”

“怎讲?”沈冲道。

我不答却道:“慎思宫的守卫之中,二位可有熟识可靠之人?”

公子和沈冲互相看了看,片刻,沈冲摇头:“识得之人确有,不过论熟识可靠,只怕无人可当。”

我说:“如此,便唯有强取了。”

二人皆露出惊异之色。

公子道:“如何强取?”

我看着他,道:“公子可知,慎思宫原来是做来何用的?”

公子:“……”

我心里叹口气,忽而有些得意。

他每每被问到学识之外的事,总是一副茫然又强作镇定的表情,甚为有趣。

慎思宫的历史,其实比现在这雒阳宫城还要早得多。它距今已有数百年,是前朝的前朝的末帝所建。当时的那个朝廷,比高祖登基之前的朝廷好不到哪里去,天下已临近崩坏,匪患四起,甚至有流民组成了大军来雒阳劫掠。为抵御侵扰,末帝特在宫城一角修筑堡垒,以为皇家避乱之所,这便是慎思宫前身。那时的宫城比现在大许多,慎思宫之外还有三重城墙,可谓固若金汤。

虽然后来,那位末帝还是为乱军所掳,不过据无名书里说,那末帝乃懦弱之人,再坚固的城池也守不住。

当然,这是后话。

在慎思宫修筑之时,工匠才挖开地基,便遇到了一件难事。那里有一处泉水,甚为汹涌,才挖出坑,便被水灌满。工匠向末帝禀报,但末帝甚为执拗,不肯改往别处。工匠只得令想办法,在地下开挖了一处暗渠,将泉水引走,方得继续修筑宫室。而因得那泉水水量甚大,且此事直接关系地基稳固,工匠们为了防止再发生水患,将暗渠修得很大,可供人躬身同行。

“你是说,由那暗渠进去?”公子听得我这般说完,目光微亮,问道。

我颔首:“正是。”

公子向沈冲,沈冲亦目光不定,片刻,道:“可就算有暗渠,里面必已为泉水淹没,我等如何进入?”

我说:“就在慎思宫修好后不久,雒阳毁于大火,这宫室亦崩坏。后来虽又重建,但那泉水早已干涸,只有暗渠因藏于地下,得以保全,如今当可通行。”

许是这话说得太笃定,公子看着我,满脸疑惑:“此事当真?”

我笑了笑:“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夜里若能去看一看,当可知晓。”

这话出来,二人看着我,好一会也没说话。

“我等三人?”沈冲茫然。

我无奈道:“表公子,此事若被人得知,我等皆要下狱。若要安稳,自是不可交与他人。”

公子却目光炯炯,即刻道:“霓生此言甚是,我看此计可行。”说罢,他想了想,又道,“可慎思宫离此地甚远,夜里又有京兆府巡逻军士,往返恐怕不便。”

我颔首:“故而我等须得先在慎思宫附近落脚。”

“落脚?”公子问,“何处?”

沈冲却回过味来:“你是说,昌邑侯府?”

我莞尔,道:“正是。昌邑侯府在那边正好有一处别院,离慎思宫不过百丈,正是合适。”

沈冲却皱眉:“可如何与昌邑侯说?”

“不必与他说。”公子忽而道,淡淡一笑,“现下不过申时,我即入宫一趟,想是还来得及。”

计议定下,三人也不耽搁。

公子入宫,沈冲则回府准备,我亦然。

公子要去找桓瓖,而我原本并不想让桓瓖加入,只是想让公子和沈冲去跟桓鉴借那宅院。但公子思索了一番,说平白无故要借那宅院,只怕一时难寻借口,且那宅院中也有仆人,我等三人毕竟是外人,极容易被窥破,到时圆谎封口则更是麻烦。而有桓瓖在则不一样,他熟门熟路,可安排得滴水不漏。

我想了想,亦是此理。毕竟这也算刀尖舔血的事,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不过,在公子入宫之前,我曾再三叮嘱他,必须要让桓瓖保密,连长公主也不能说。

公子疑惑地看我:“他要泄密,自是去与昌邑侯说,为何要告诉我母亲?”

我自不好说桓瓖与长公主另外有事勾结,道:“不过是为了防那万一起见,公子切记便是。”

公子答应下来,自去了。

公子说到做到,出去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回到了桓府。

走进院子时,他步伐轻快,回到房中便摒退左右,把门关上。

“我去见了子泉。”他说。

“他如何说?”我问。

“他应允了。”公子道,“且他要与我等一道去探。”

我并不意外。桓瓖那般好事之人,立功做大事的机会从来不嫌多。我生病时他还我眼前晃来晃去,等的就是今日。

“不知子泉公子对皇太孙和太子妃如何看?”我问公子,“公子与他议事之时,他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