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定计(第3/4页)

我也笑笑:“公子可要牢记。”

公子不理我,正要走开,忽而想起什么,回头:“你要我这许多字,不会要拿去卖了?”

我哂然,忙道:“怎会拿去卖?我定然视若明珠,入匣自珍。”

公子却似不信,没有像从前那样在我的吹捧面前露出受用之色,只扬了扬眉梢,道:“快收拾物什,莫让子泉与逸之等急了。”

我有点受伤。

这说的都是实话。日后到了乡下,我也只能跟佃户们打打交道。他们识字的都没有几个,谁人欣赏得了这些墨宝,我又找谁去卖?

心里叹口气,我应了声,将那幅字捧回房中,自去准备。

今日公子离府的理由是要去淮阴侯府安慰沈冲。长公主没有反对。她行事向来如此,越到要紧之时,则越是不会行事反常,而她还未将意图告诉公子,则更是如此。她叮嘱公子,务必开导沈冲,让他莫再理会东宫之事。不过对于公子要带走我,却有些犹豫。

“霓生今日留下吧,你带青玄去。”她对公子道。

公子不解:“为何?”

长公主看我一眼:“霓生不是才生了病?她随了你去,将病气过给了逸之怎好?”

公子道:“她的病早已痊愈,母亲不必担心。”

我知道长公主在想什么,先前我曾与她说过,皇后对皇太孙下手,就在今夜。她自是想将我留在身边,待得那边有了消息好及时找我问策。

“奴婢陪公子过去一趟,天明即回府。表公子那边必是万无一失,公主不必担心。”我对长公主道。

我将万无一失四个字说得尤其意味深长,长公主看着我,片刻,终于点头许了。

路上,公子看着我,忽而问道:“霓生,母亲那边可是有何计议?”

我看向他,讶道:“公子何有此问?”

公子道:“我母亲对朝中之事,必不会袖手旁观。如前番荀氏之事,我母亲出力不少。”

我颔首,好奇道:“公子可是听到了甚风声?”

“不曾。”公子道,“所以问你。”

我讪讪:“公子都不知,我又如何得知。”

公子道:“你不是消息甚多?且你平日都在府中,自当问你。”

我神色自若:“我不曾听闻。”

公子看着我:“哦?”

我说:“这般要紧之事,公子都不知晓,长公主又怎会让我知晓?”

见他还要再说,我赶紧指指车窗外,道:“公子快看,那别院要到了。”

早上议事的时候,我让众人提早些,申时碰面。到了申时,我和公子进了院子,桓瓖已经在里面等候。没多久,沈冲也来到。

与昨日一样,为免闲杂人等打扰,车马来到之后,都打发回去。我担心沈冲的尾巴甩不干净,特地寻了高处,往街道四面窥觑。黄昏时分,附近有些走动的车马,都是各官宦贵胄从朝中归来,并无闲人游荡。监视了一会,我放下心来,走到堂上。

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兵器。公子、沈冲和桓瓖手上的都是剑,我手上的是一把短刀。当然,这是面上所见,我怀里其实还藏了一张小弩、一根带勾爪的细绳索和一只小妆盒。

时辰未到,还不须更衣。故而公子三人衣冠齐整,一副来正经聚一聚的模样。

仆人呈上晚膳之后,桓瓖将所有人打发走,一边吃一边问我:“今夜无月光,当是甚好行事。只是去到之后,我等如何下手?”

我喝一口汤,首先看向沈冲:“范少傅那边如何?”

“我方才与他约定,他子时过后便亲自驾车过来,将太子妃与皇太孙接走。”沈冲道,“范少傅为人稳重,此事可无忧。”

我颔首,起身,将公子拿回来的图纸在一处空案上摊开,用镇纸镇住。待得三人都凑了过来,我指着图上道:“这是我等潜入的花园,这是太子妃及皇太孙的宫室。今夜,我先到慎思宫去,三位子时潜入花园,一旦见得火起,便往太子妃宫室。”

“你先去?”公子有些惊讶,“为何?”

我说:“我不先去如何点火?”

“自是我等一道去放。”

我摇头:“放火不过小事,救人才是要紧。且四人一道去,极易被发觉,自是我一人独往更好。”

公子不置可否,道:“你打算如何潜入?”

我说:“自是扮作宫人,子泉公子已经准备了衣裳。”

“可现下已近黄昏,过得不久,宫中就会下钥,宫人也不得四处走动,你又当如何行事?”

“我自有办法。”

公子还待言语,沈冲道:“元初,且听霓生计议。”

公子看着我,终究没有说话。

我心底松一口气,指着图上的一条小巷,继续道:“我等昨夜去探路时,此巷无灯火照明,藏匿其中,可窥觑宫室状况。公子三人便待在这巷子中,一旦见侍卫撤开,便可去救人。若那门户紧闭,公子在门上叩五下,门自会开启。”

“叩五下又作何解?”公子问。

“自是暗语。”我答道。

未等他再问,桓瓖皱眉道:“你怎知那些侍卫定然会撤开?”

我说:“他们会撤。”

“怎讲?”

“我纵火之处,乃是慎思宫的宝楼。”

三人皆是诧异。

“宝楼?”桓瓖吃惊道。

沈冲亦神色一变:“宝楼中的皆是重器。”

“不如此,则无法将守卫逼走。”公子忽而道,“今日我去查阅图纸时,我那族叔曾说,那宝楼外面虽是木构,但当初营建之时,为防火考虑,内里乃用砖石砌成,就算木构起火,楼也不会倒塌,且宝物平时都收纳于箱中,只要灭火及时,宝物便可无碍。宝楼乃重器所在,慎思宫中的人必以救火为首任,不敢怠慢。那宝楼四周虽有储水铜缸,但必然还要调水,而井中水源匮乏,只要火势大些,足以让宫中的人忙碌一阵。”

我有些讶异,不想公子竟领悟得这般快。

桓瓖亦有讶色:“族叔怎还特地说这些?”

公子道:“数年前,宝楼亦曾失火,朝廷追究下来,从宫正到最小的什长都被撤换。这图纸就是当时重修之时所作。”

众人了然。

“那些宫人如何处置?”沈冲忽而问,“也会去救火?”

我摇头:“不会。”

桓瓖冷笑:“几个宫人罢了,杀了便是。”

沈冲皱眉:“她们有五六人,我等才三人,难保会有人漏网报信。”

我说:“此事不必担心,我亦有安排。”说罢,我岔开话,“还有一事。今夜行事之前,三位公子须得用草灰将脸涂上。”

“你怕我等被人认出?”桓瓖道。

“正是。”我说,“雒阳城中,见过三位的不在少数,就算是在夜里,也难免被人认出。为稳妥起见,还是须得隐蔽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