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二日,陆时秋带着一家人回乡下办喜事。

陆老头这次请了乡下专人办酒席的人家过来帮忙,一应酒席都由他们,自家人不用插手。

一桌菜按照一两银子的标准上,连办三天流水席。

陆时秋从三堂叔口中得知,都暗暗称奇,他爹居然会这么大方。

连办三天,附近村民都来吃酒,他们家不得花掉一百多两?

回到家一瞧,看着竹筐装得满满的牛肉,猪肉,成箱的酒,一捆捆青菜。

陆时秋暗暗咋舌,这么多,一百两够吗?

陆老头乐得很,他甚至还让陆婆子给家里人都扯了新衣。还有一身是陆时秋,最体面。

陆时秋接过来,瞧着这颜色,只觉得辣眼睛。

陆时秋抖了抖这件印满铜钱的绸缎锦袍,“爹?娘?这个颜色?”

陆婆子接过,把衣服往他身上披,喜滋滋道,“这衣服好看吧?娘跟你说,我去县城的时候,看过有钱人家的老爷都这么穿。你现在是举人了,别人碰到你,得叫你一声老爷。瞧瞧,穿上多好看,多精神啊。”

洪氏从来都捧婆婆的场,赞不绝口,“好看。”

陈氏噗嗤一声笑了,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陆婆子和洪氏齐齐望过来,眼底全是谴责,陈氏有些心虚,瞄了一眼老三,飞快转过身去,不过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显见还在笑。

木氏经过短暂的惊讶过后,有些一言难尽,“娘?这衣服适合大哥穿。我给相公新做了一身衣服,等明天正日子给他穿。”

说着为了证明,她立刻把陆时秋那件靛蓝色的锦袍拿出来。

这件长袍是用银丝在领口袖口处锈着流云纹的滚边,是京城时兴款式。穿在男人身上,贵气,内敛,不张扬。

陆婆子年老最喜欢喜庆的颜色,瞧见这么深的衣服就不喜,冲木氏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你那眼光能有我好?”

陆时秋冲木氏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握着陆婆子的手,“娘,这衣服颜色好是好,但是上面印着铜钱印,我是读书人不能穿这个。要不然别人以为我心里想的全是钱,而不是书了。”

陆婆子拧眉,“读书跟钱有什么关系?”

陆时秋扶她坐下,“娘,你这就不懂了。”

他给大家掰开了揉碎了讲,“那些读书人身上从来不会戴金戒指,金耳环,金项圈这样的东西。”

“那他们带什么?”大家全都来了兴致,洪氏忙不迭追问。

“戴玉啊。有句老话叫,金银有价,玉无价。他们头上戴的簪子最俗的也就是乌金簪而不是金簪。通常是玉银簪。”

陆婆子没想到这么多道道。

陆老头叹了口气,“怪不得呢。”

陆婆子只好把那衣物给陆时春,“那你明儿穿吧。”

陆时秋见他娘没在强求,转头看向陆老头,“爹,段家要在年前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宏一,宏一羞得脸都红了。

陆老头拧眉,“之前不是说要等两年吗?怎么提前一年了?”

陆时秋摊了摊手,“估摸怕我们家反悔。”

陆老头没想到自家也成香饽饽,他笑了笑,看了眼宏二,吩咐陈氏,“明儿,你领宏二在家,别让她到处乱走。”

陈氏明白公爹的意思。点头应是。

宏二掐着手指,羞得耳朵尖都红了。

第二日,陆家人全部换上新衣,站在门前迎接客人。

前来贺喜的人很多,不仅是亲朋好友,还有周围几个村子。

流水席吃到饱,只要用红封随便给一份礼就成。

哪怕红纸里只放一文钱都成。

许多人家都会携家带口的来。吃得饱饱的,再离开。

瞧见这些人动作飞快,往嘴里塞东西,洪氏心里肉疼,脸上笑容已经不怎么自然。

但是昨晚公爹警告过他们。不许斥责前来贺喜的客人,更不许撵。

所以哪怕她再心疼,也只能忍着。

洪氏所幸来个眼不看为净,眼睛只看着巷子尽头。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洪氏推推旁边陈氏,“哎,你瞧瞧是不是段家来人了?”

就他们认识里,能配得上这样阔气的马车就一个段家。

就连他们的姻亲张家都出不起这样的马车。

陈氏认认真真打量,直到里面跳出一个年轻小伙子,扶着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下来,她才摇头,“不是吧?”

陈氏猜对了,这人不是段家。

“在下是刘家庄刘员外,前来贺陆时秋陆老爷高中举人。”

刘员外?陆时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刘家庄在哪。不过他还是客客气气收下对方递过来的礼盒,请他进去落座。

没一会儿,又来了高家庄的高员外,陈家庄的陈员外……

等段老爷来了,陆时秋向他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盐俭县的大户人家,“咱们盐俭县已经几十年没人中过举了。你这一中举,家里马上就要跟大家同一阶层,他们可不就得上门搭关系吗?”

陆时秋恍然。原来这一阶层的人都会抱团取暖。

就连严家都派了管事送礼。

跟上回相比,这个管事非常殷切,“我家老爷去了京城,临走的时候,一再叮嘱我,送上厚礼。陆举人还请笑纳。”

陆时秋去府城的时候,住在张府。听张才新说起过,严老爷一大年时间都住在京城。只有回乡祭祖才会回来一个多月。

算起来,严老爷已经回京大半个月了。那时他的成绩还没出呢。

这管事说得够有水平。

陆时秋感激严老爷上次帮他,客客气气请管事进屋。

等苏甲来了,陆时秋把人迎进去。

这一桌坐的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陆时秋亲自留下陪客。

段老爷不愧是个大商贾,长袖善舞,把每人都仔仔细细介绍给陆时秋。

家里有什么产业,以什么为生,家族有什么出息的后辈仔仔细细介绍一遍。陆时秋记性好,听过一遍就能全部记在脑子里。

跟人喝酒的时候,名字和人全都能对号入座,就连问别人家中生意等问题,半点不出错。

这些人对他赞不绝口,“怪不得陆举人能中举呢。这记性也太好了。”

酒过三巡。

段老爷问起严府管家,“你们严老爷怎么才回京了?”

严管家笑笑,“老爷在京中置产,要打量生意,走不开。”

段老爷笑笑,“恐怕不是吧?我怎么听说他给孙儿辈请的先生又走了?”

严管家神色僵了僵。严家和段家是竞争关系。两家一直不对付。

严老爷做生意敢闯敢拼,家中孙辈却不争气,没一个是读书的料。

段老爷这时提起,就是挖苦他们家老爷。

严管事立刻反唇相讥,看向他旁边的段清鸿,“小人听说段少爷今秋才没中院试?这是第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