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第2/3页)

他把弓箭还给二丫,刚要进去喝了水,没想到外面传来观山的惊呼声,“哎,你不能进去,少爷不想见你。”

“让开!我是你家少爷的爹。你敢拦着我,当心,我叫他把你卖了。”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深穿墨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大约五十来岁,剑眉星目,保养极好,只有眼角生了几缕皱纹。他头发以一根羊脂玉发簪束起,穿着墨色锦绣的缎子长袍,露出绯色祥云镶边。随着一举一动,透出古朴大气。

他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观其容貌,年轻时必定也是极英俊的人物。

囡囡听他提起自己身份,立刻想到这人就是沈青墨的亲生父亲。她抬眼看向沈青墨,就见他刚刚已经松下来的脸色,这会已是阴云密布。

沈青墨有多恨他,早在去年就已见识过。原以为他可以有漫长的时间来忘记那些仇恨,可惜事与愿违。

沈青墨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你想干什么?”

李元宗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看向他身后,“我听说你来见你先生,正巧我也想拜会他,你来引见吧。”

沈青墨双手紧握成拳,看着他的眼睛已是淬了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几丝嘲弄,“凭你也配?”

李元宗活了五十多年,走哪都被人追捧,接二连三被儿子下面子,火气也上来了,他不怒反笑,冲他身后的人打招呼,“在下是沈青墨的父亲,我叫李元宗,你们好。”

众人刚刚见沈青墨似乎不欢迎此人,还以为两人是仇人,现在听说是父亲,都愣了一下。

有那不明真相的人以为他是继父。要不然也不会连姓氏都不一样。

想来这两人是吵架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外人,便也点头向他问好。

倒是囡囡知道这人是只披着羊皮的狼,面无表情看着他,根本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公孙竹见她不动,立刻帮着打圆场,主动邀请,“沈伯父进来喝杯茶吧。我们正在练习射箭呢。”

不等对方回答,沈青墨已经抢先替他答了,“不用了。我们先走了。以后我再来找你们玩。”

说完,他没跟陆时秋告别,就直接带着随从匆匆离开。

倒是李元宗冲着其他人施了一礼,动作潇洒,“小儿失礼,你们别介意。”

大家连连说不会。李元宗这才不紧不慢跟上。

等人一走,陈为猜测道,“这应该是继父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指定是后爹,亲爹哪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囡囡搭弓射了出去,箭稳稳扎在七环上面,她气道,“不是!是亲爹。”

众人全围了过来,“啊?你怎么知道?”

陈为捏着下巴猜测起来,“沈青墨的父母是不是和离了?他爹后来给他娶了继母,他被继母百般虐待。后来走投无路之下,就去找亲娘。和继父一个姓,所以他才跟亲爹不亲?”

囡囡回头。这小子可以呀。如果把这亲娘改成亲哥,全妥了。

她随意点了下头,“差不离吧。”

这些学生都出自大户,父亲房里多多少少都有几房小妾,后宅女人一多,那纷乱就少不了。

这些混世魔王看到母亲受委屈,把小妾揍一顿的人大有人在。

其中狄虎最为生猛,父亲常年不到母亲房里歇息,他直接拎着剑把小妾给杀了。

他父亲为了儿子的前途,不仅不能生气,还得夸他一句,杀得好。

但是等这事一过,他父亲就找了个由头把狄虎狠狠收拾了一顿。

沈青墨要是真被虐待,对亲生父亲爱搭不理,毕竟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他们多少也能理解。

但这里有一个人不一样。

那就是张承天,他家中长辈婚嫁顺遂,对晚辈向来处事公正,对他也一直和蔼可亲,无论多忙,从来不会忽视他。

这会见沈青墨对亲生父亲这么没礼貌,就有些看不惯。

“那可是他亲生父亲,就算他父亲做得再不对,也不该不给他面子。”

众人一脸惊讶。

囡囡气鼓鼓瞪他,“你懂什么!你光知道以德报怨,可知道后一句是‘何以报德’?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说得这样轻巧,等你经历过他的遭遇,如果你还能原谅他父亲,你再来批评他,否则你现在没资格说他。”

张承天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训斥过。别以为她是姑娘家,他就会让着她。

“我说错了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礼记·祭义》有云‘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他考中1功名不复其姓,是为大逆不道。父亲找上门来,他却不奉养,更是错得离谱。你既是他的师妹,应该劝诫他,怎能让他一错再错?”

囡囡见他要跟自己辩论,偏偏她又不能把事实和盘托出,便也跟他辩起来,“《左传·隐公三年》有云‘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可见父慈在子孝后面,所谓有因才有果,没有父慈哪有子孝?”

她继续滔滔不绝,“你刚刚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是还有一句叫人孰能无过。父母也是人。如果他们犯了错,难不成做子女的还要一味顺着他们?《孔子家语·六本》就有记载,若是父母不思悔改,子女晚辈就要‘孰谏’,这样才不会让他们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张承天立刻反唇相讥。相对于囡囡举出的例子,关于孝道的书籍多如牛毛。

到最后囡囡遗憾败北,辩论赛输了,她心有不甘,开始跟他吵架,“我看你就是榆木脑袋,每天只知道读书。老人们常说,尽信书不如无书。长脑子就是用来思考的,你只知道照本宣科,不懂得变通,怪不得你爹不让你参加科举呢。想来他也知道你不堪大用,当官只会误人子弟。”

张承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辩论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不过他到底脑瓜灵活,立刻反唇相讥,“我看你是寻机报复才对。我们之前比赛打平手,你一定是耿耿于怀,我看你跟别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一样的小肚鸡肠。”

囡囡气鼓鼓瞪了回去,“别拿我身份说事。我早把比赛的事情忘了,倒是你一直记在心上,恐怕你才是心眼比针尖小吧。”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其他学生拉都拉不住。

吃饭时,囡囡待在房里,不肯出来。

木氏去叫人,回来后,冲陆时秋摇头,“说是气都气饱了,不吃了。”

陆时秋有些讶然,“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吵架的时候,陆时秋正在房里写书,他打算把自己的教育心得都记录下来,将来写书的时候,有现成素材可用。他写得太入神,竟对前面发生的事情半点没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