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晨光4(第2/2页)

温淑妃眸中盈了汪委屈的泪:“太后娘娘,妾愚钝,确实没有发觉什么不妥,有无人暗中动什么手脚,妾却是不知了。既然皇上已经下令搜宫,妾以为不错,一来能还无辜者清白,二来也揪出那包藏祸心之人,予以严惩,好好治一治这股不正之风!”

温淑妃说着看向夏贤妃:“贤妃妹妹你说呢?清者自清,无需惧怕搜查的,不是么?”

太后“嘭”地一声拍了下桌案:“胡闹!如今是在查谋害皇嗣之人,在这个关头还不忘攀咬他人,斗一斗气,你眼里可还有本宫,可还有皇上?”

温淑妃伏地拜道:“太后恕罪。”

屋中人都跟着跪了下去,称:“太后息怒。”

夏贤妃道:“太后,既然淑妃姐姐疑心集芳阁,为示公正,妾愿接受查问,并无异议。”

太后还欲再说什么,一旁赵誉冷嗖嗖地道:“来人,搜查集芳阁后厨,审问当日经手过茶点的一干人等!”

赵誉走到床前,居高临下望着徐贵人道:“你这胎得来不易,自己小心看顾。”

徐贵人迎上一双深邃无波的瞳眸,见赵誉面沉如水,口中话说得甚为关心,可自他眼底并非寻觅出半点温情。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低低地道了声“是”。

赵誉回转过身,朝太后揖了一礼:“那么集芳阁这边,就烦劳太后处置。”

太后点点头:“皇上放心,本宫自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是和赵誉表决心,说明即便凶手真出自夏贤妃的集芳阁,她也不会有任何偏袒徇私。

温淑妃泪眼涟涟地看向赵誉:“皇上,您亲自带人搜查妾的长宁宫,妾敢对天发誓,妾绝对不曾做过任何……”

赵誉径直经过她身畔,视线完全没有落在她身上,行至那屏风前,目光盯视着抿唇不语的福姐儿,淡漠地道:“搜察祥福宫。”

外头有内侍响亮地应了。

福姐儿微微抬起头,直视赵誉。后者抿了抿嘴唇:“苏贵人,随朕一道,去你宫里瞧瞧,如何?”

福姐儿垂下眼睛,低低地应了声“是”。

她看来平静非常,其实早已暗自灰心。

甫一进宫,就有这样一张大网候在头上,叫她完全意想不到,也没有招架之力。

身后传来太后温和的声音:“皇上,搜宫一事比较严重,为免几人颜面受损,依本宫看,不若悄声的搜……”

赵誉无可无不可地道:“就依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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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风中偶然吹来几缕花香,宫墙内,浮华销骨,绮梦皆空。前半个时辰,福姐儿还羞涩的等待着自己和赵誉真正在一起的第一晚,她被他揽在怀中,柔声哄诱,化成了一滩水,几乎沉沦……

转眼,他负手行在前头,身后跟了一大批即将去搜寻她行凶罪证的侍卫……

福姐儿苦涩一笑。支走了皇后,没人再能护她。

旁人有意陷害,总能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悄悄得手,她既没有自己的人,又没有得力的势,除了安然待宰,还有什么能耐……

胡思乱想之间,前头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

福姐儿差点撞在他身上,慌乱地退了半步,被他拉住手腕,重新扯了回来。

鼻头酸涩得要命,福姐儿突然就再也忍不住了,她揪住赵誉的衣裳,垂头委屈地道:“皇上,你信不信我?我没做过。”

赵誉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她发顶。

就这样牵着她的手,一路沿深长的宫道向前走去。

多年后,福姐儿总能忆起当时的月色。

两个人无言走在砖石路上,好像身后那么多侍卫都忽然隐匿了行迹。春风静夜,他的手掌宽大和温暖,好像有种能瞬间稳定人心的力量。

祥福宫正殿,赵誉坐在正中的玉围子黄梨木榻上,手里捏了杯茶,一口也没有饮。福姐儿不安地攥着袖子,不时偷觑赵誉面色。

他看起来十分平静,与适才在集芳阁时的怒不可遏全然不同。两人谁也不曾开口说话,侧旁殿中传来些许窸窣的声响。侍卫们得了严令,只许悄悄搜查,行动不敢声张,声音放得极低。

煎熬约有小半个时辰。有人走入大殿。一身锃亮铠甲,铿然单膝跪地:“回禀皇上,祥福宫内外皆已搜查清楚,并审问宫人四名,内侍四名,并无可疑。”

他说话的时候,福姐儿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听他说完,福姐儿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赵誉,眸子里噙了泪花,惊喜地道:“皇上!我……我是清白的!”

赵誉扬了扬眉头,瞥她一眼,并没什么欣喜或是不快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朝那回报的侍卫统领道:“下去吧,待长宁宫、集芳阁和妍宝宫有了消息,再来回报。”

那侍卫退了出去,屋中又只剩余赵誉和福姐儿二人。

福姐儿小脸又是欣喜又是委屈,适才强忍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泪水落了满襟。

赵誉朝她招招手,她假作不见,不肯过去。小模样依稀堵着气,怪他不肯信她。

赵誉轻笑一声,道:“过来!”

福姐儿犹疑半晌,拖着不情不愿地步子走了过去。

才一靠近,福姐儿的手就被他握住,手臂一进,将她带入怀中。

福姐儿陡然坐到了他大腿上头,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赵誉按着她不许她离开,勾了勾她下巴,笑道:“小样儿,还与朕赌起气来了?”

福姐儿抿着嘴巴不说话。

赵誉伸手捏她脸颊:“今天虚惊一场,你也累了,早些安置吧。”

说罢,他就搂着她站起身来,弹了弹被她坐得发皱的袍子,道:“朕还有事。”

福姐儿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失落。垂下眼睛,屈膝道:“恭送皇上。”

他几步跨出大殿,风从殿门外吹进来,福姐儿打了个寒颤,颓然坐了回去。

片刻有人凑近。福姐儿睁眼,见是家里陪嫁的曼瑶。

曼瑶蹲身行了礼,确认四下无人,方低声对福姐儿道:“贵人,今晚有人给奴婢送过信,说贵人屋里床下有东西。”

福姐儿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曼瑶道:“奴婢原是太太的人,是三爷命奴婢进宫,辅佐贵人。”

“今日送信的人,奴婢查过,是妍宝宫扫庭院的小太监。奴婢生怕有异,怕惊扰贵人,先行从床底将那包药粉取了出来,埋到了杏子园一颗树下。因皇上驾到,没机会将事情向贵人禀告,适才陡然有侍卫前来搜宫,奴婢才知事发。”

福姐儿惊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是郑常在派人报信,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