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枯燥

家里总共两间房, 朝北的那间被朴佑振改成了练歌房,朝南的那一间, 小小的单人床放在窗下, 洗得发白的蓝色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窗外郁郁葱葱的一棵柿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小小的书桌上。

“小了点。”朴佑振拘谨地笑, “以后换了宿舍就好了。”

“我听说,星耀的女练习生宿舍在江南的富人区。等你舞蹈唱歌都练好,就能搬过去。”他生怕她不信, 连忙补充道。

阮青禾轻轻地把背包放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

活过一天是一天,她压根没想那么远。

有一张床,不论多小,总比图书馆的地板上舒服。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房门反锁, 她拿着椅子抵在门上, 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半晚上, 心惊胆战地看着门把手,生怕某个瞬间门把转动,会出现一张男人的脸。

清晨早起, 她小心翼翼地搬开椅子,推开房门。

客厅餐桌后面, 放了一张小小的沙发。朴佑振顶着一头乱发, 四仰八叉地睡在沙发上。

明明是夏日,他却穿着长袖长裤,严严实实盖在毯子下。

连老老实实的睡姿, 都在身体力行地阐释“守规矩”这个词。

阮青禾抿唇,转身去了洗手间,不经意地抬眼望进镜子,才发现镜子里的她,竟然在淡淡地微笑。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三天,她挺直后背,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朴佑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满头打结的乱发发愁。

“怎么会打结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洗澡的?”他叹气,“这下可怎么办,解也解不开。”

她狐狸一样的眼睛,闪动着机灵的光芒。

朴佑振这个笨蛋。她是在流浪啊,能拿块肥皂搓搓已经算不错,哪里来的发膜护发素护理头发?

“本来就是这样爱打结的小卷发…”阮青禾毫不心虚地辩解,“公司不是应该有负责发型的美容室吗?你怎么不带我去?”

他轻轻拍她的小脑瓜:“呀,你还是没出道的练习生,去了谁理你?”

心里却不停地打鼓,来回算着做一次头发护理,要花多少钱。如果一次不够,还要花多少钱。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十天,她哼哼唧唧将哭未哭,被朴佑振按在椅子上不让动弹。

他拿一把剪刀,作势挥舞吓唬她:“再动,再乱动我剪掉的就更多了。”

她吓得僵住,他瞅准机会,咔嚓一刀,就将她打结的头发剪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朴佑振一面干脆利落地剪,一面絮絮叨叨地对阮青禾念叨:“呐,我可是很认真地分析过,以后的流行大势是中性风。你从现在管理形象,等我带你去公司的时候,公司的理事们肯定眼前一亮。”

他大言不惭,将他给她大手一挥剪成的茅草板寸夸成了天上地下的最潮流时尚,低头一看,她像小兔子一样红了眼眶,又打心底里觉得有些心虚得不得了。

“也没那么丑,真的。我都自己给自己剪了好几年头发了。”朴佑振低声哄她,“晚上想吃啥?”

十五岁的阮青禾,像嚼着朴佑振的肉一样嚼着饭。

“说真的,你一开始是想招男练习生的吧?”阮青禾瞪着他一眼,“CD都买的金文熙,衣服让我穿你的旧衣服。我看了你那些笔记,全是琢磨怎么培养男团的。”

朴佑振一噎,耳尖一点点地泛红。

“那你咋招了我?”她冷哼一声。

“因为担心男孩子吃得多,养不起。”他拿筷子敲她的头,“哪想到带了你才知道,女孩子比男孩子麻烦一万倍。”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一百天,她穿着他冬天的衣服,跟在他身后出门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弟弟。

他盯着她喝牛奶,早一瓶晚一瓶像喝药一样。

“真的喝不下了!”阮青禾冲他发飙,“我从小就不爱喝奶,你管得比我妈还宽!”

朴佑振满脸愁容,比划着她和他齐平的身高:“…长不高可怎么办?拍电影门槛高,总得一米六五以上。等你三十岁的时候,不转型做演员,难道还真的唱跳一辈子?”

连明天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却一本正经替她三十岁的“未来”打算。

她笑得没心没肺,他却长长叹息:“谁知道招个女孩子,会这么麻烦?”

“谁知道你这个经纪人,会这么寒酸?”她和他混熟了,早知道他绵软又可欺,吊儿郎当问他,“说真的,佑振哥,你啥时候带我发财啊?”

朴佑振真的很努力。

他入职星耀快四年,从最低等的助理做起,光替星耀的艺人送咖啡定外卖的活就干了半年,好不容易接到一个替子公司招揽练习生的小项目,一点也不敢怠慢。

助理的活还得干,他每天早上七点出门,坐足足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到江南。遇上艺人拍夜戏,常常要等到半夜才回来。

经纪人早出晚归,哪有时间再去“培训”艺人,

只能留她一个人在家,对着视频里的金文熙,一点点抠舞。

阮青禾在朴佑振家的第两百天。

他温言哄慰着发脾气的她:“…做练习生哪有不枯燥的?不练会跳舞,你怎么去做唱跳歌手?”

阮青禾提高声音:“…到底还要等多久?”

他的额上冒汗,含含糊糊解释:“…我也问了很多遍,公司也只说你年龄太小,还要再练上两年。”

她无奈,气馁地往沙发上一瘫。

“…总练一个人的舞,连综艺都只让我看金文熙的,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可是完美的艺人,就是像金文熙这样。青禾啊,好好学学他。从来不出错,连一个字都不会说错的完美艺人啊。”他赞叹。

“金文熙…”

他上班之后,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阮青禾孤单地跳着,良久。

她停下动作,望着视频里那个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又像是对着好友说话,抚着额头抱怨,“你的舞好难啊。以后年龄大了,还是跳点简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