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

“小心点, 那可是二公子从江州带回来的百鸟祝寿图。”刘嬷嬷边走边指挥着丫头小厮们将大箱小箱搬上马车。

而后毕恭毕敬地对着门口的妇人道, “夫人,都备好了。”

余氏温婉一笑,侧过头道, “侯爷, 各院子里的礼都备好了, 玄文送的是百鸟祝寿图, 嫣然送的是亲手绣的观音像……你看, 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赵进看了一眼余氏边儿上的二儿子, 回过身貌似不经意地对着赵谨道,“既然玄文也回来了,不若让他也跟着一起去吧, 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赵谨清了清嗓子, “父亲你执意如此的话,我没有意见。”

老夫人连他都不想见,去年他才刚刚喝了杯水就开始说头疼要歇息了。今年更是提前写了信给赵谨,说身子不好。

其中意思,他哪里不知道。

他也不过是顺口提了提,这孽障说的什么话。

赵进眉头一皱,刚要发作。

余氏忙道, “侯爷,母亲她喜静,既然来信了只说让谨儿和妙儿前去,还是别忤逆母亲了。”

此话一出, 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赵谨。

只除了赵谨边儿上,暗暗磨着小牙,气咻咻的苏妙。

赵谨毫不在意,暗暗用力抓起了身侧女子的爪子,不芊芊玉手,搁在了自己的臂弯上,“走罢。”

苏妙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无法挣脱出自己的手,只得弱弱地瞪了赵谨一眼。

这大清早的一通折腾,她没翻脸已经是够好的了。

三个时辰前。

天刚喵喵亮,东方刚露出鱼肚白。

苏妙毫无意识地撩了撩眼皮。

她怎么看见了赵大哥,还挂着黄鼠狼拜年的和煦笑意。

笑容温润得差点没闪瞎她的大眼睛。

这一定是梦。

苏妙闭上了眼睛。

顿了一会儿,再睁开。

赵大哥还是犹如一个神经病一般,杵在她的床边。

她尚未来得及尖叫,胳膊上便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

那人硬邦邦地道,“醒醒,该起了。”

苏妙:??!

赵谨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他会荒唐到大半夜不睡觉去找人喝酒。

回来后还坐在他夫人的房里的看了她半晌。

还觉得很是愉悦。

比他被赐正三品官的时候还要愉悦。

天色亮了些许。

他刚准备悄无声息地回书房。

床上的女子嘤咛一声,侧了侧身子,被子垂了大半在地。

他轻笑一声,走了过去。

女子面容恬静,小扇子似的睫毛也安安静静地,只偶尔微微颤抖一下。

他刚准备将苏妙细瘦的胳膊塞进被子里。

安安静静的小扇子却突然动了。

然后苏妙睁开了眼睛。

他一慌,脑子里甚至闪过了直接将苏妙劈晕了的念头。

所幸苏妙将眼睛闭上了。

没给他这个机会。

一定以为是梦吧。

他勾了勾嘴角。

然后苏妙再次睁开了眼睛。

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手上动作比脑子快,一巴掌拍上了女子露在外面的胳膊。

然后他说,“醒醒,该起了。”

瞬间他就后悔了。

尤其是看到苏妙不可置信的眼神之时。

苏妙心里的小火苗开始嗖嗖地往上蹿,一根名叫“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崩断。

此时此刻,没有赵大哥,没有李暮烟,更没有这本狗血的书。

只有面前这个打断了她睡觉,还拍了她一巴掌的狗子。

天还没亮就扰人睡觉等同于谋财害命,你知道吗?

赵谨一阵心虚,侧头望了望门外,正欲说点什么找补回来。

苏妙不知何时掀了被子站在了床上,闷不做声就是一巴掌以牙还牙地拍向他。

他下意识地扣住女子的手腕。

苏妙也不知哪来的劲,猛地将手往回抽。

他一时不察——

伴随着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

“啊!”

流夏瞪大了眼睛,小脸红嗖嗖的,忙不迭地往后退,就要将门带上。

“流夏!”苏妙愤怒地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喊道。

“小姐,我……什么都没看见。”

接着是一阵忙碌的脚步声,屋外没了动静。

“你起来……”苏妙气得脸都有些憋红了。

“还闹吗?”

我闹?是谁大半夜闯入一个妙龄女子的闺房,还拍了我一巴掌?

苏妙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恢复了些神志,“你先闯到我房间的,还动手打我的。”

伴随着女子的呼吸,身下温香软玉,起起伏伏。

赵谨的心跳陡然漏掉了几拍,连忙狼狈地起身,还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我何时打你了?我那是唤你起来,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说?”苏妙盘着腿,拥着被子顺带还打了一个哈欠。

“今日去天福寺一事,我祖母她也许会刁难你几句,她不喜欢……”

苏妙恍若一条咸鱼一般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道,“这些你昨日就说过了。”

“哦,那没事了,你接着睡会儿吧。”

苏妙:……

苏妙盯着赵谨出了门,满腔怒意在心中转啊转。

良久,气鼓鼓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半晌,屋外想起了流夏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姐,该起了,今日还得去见老夫人呢!”

苏妙:……

……

赵进望着二人上了马车,面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好一会儿才转过了身。

经过赵玄文时还低声呵斥了句,“不争气!”

赵玄文脸色青了青,刚要张口,余氏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将不满尽数憋了回去。

春和堂。

回到余氏院子里。

赵玄文憋了一路,这才一脚踹翻了脚旁的凳子,大声道,“母亲,这能怪我不争气吗?同是他赵家的子孙,那死老太婆眼里就只有赵谨这个孙子我有什么办法?”

“那死老婆子说是不管侯府的事,一知道父亲有意让我袭爵,就着急忙慌地横插一脚,硬生生让父亲改了主意。我能怎么办?”

余氏闷不做声地抿着茶,看着赵玄文上蹿下跳气撒得差不多了,这才道,“我早早就告诫过你,要争气。小时候我教你,要嘴甜,要懂事,可你去了那老头子的院子里没几天就被送了回来,偏偏得不了他们的喜欢;后来我又告诉你要认真习武,认真读书,你却连赵谨的小厮都打不过,让人家将风头抢尽了;去年我四处走动,好不容易替你求来了去江州学习的机会,你却一无所获,只是换了一个吃喝玩乐的场所;如今回京谋个差事都难!你说,该怪谁!”

赵玄文没说话,只死死盯着余氏面前的茶杯。

余氏仿佛来了气性,“我聪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你活该被赵谨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