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页)

“啊!”

谁知这当口,花丛后头却冲出一个内侍来,手里捧着一个圆形箩筐,兜头兜脑往小皇帝脑袋罩了下去。

骤不及防,一举中的,小皇帝头罩箩筐,粉粉白白的粉末泻了全身。

一阵馥郁的花香气息,御前羽林卫大惊疾冲上前,一边拿人一边取下箩筐,却见小皇帝“砰”一声栽倒在地,竟蜷缩成一团,死死抓住咽喉,“嗬嗬”重重喘着。

“御医,御医!”

“快去禀告太后娘娘!”

……

萧太后此时已被解辛说动了。

不,她不是被解辛说动的,她是看了一封密报,“腾”一声站起 “大胆逆渠,到如今还敢垂死挣扎?!”

密报是监视伏老将军的眼线送来的,解辛捡起一看,却见是眼线发现有可疑人物接触伏老将军,顺藤摸瓜查上去,竟是三皇子的余孽。

萧太后惊怒交加,“不行,京城不可再交到这个姓伏的手里!”

“传旨,革其主帅之职,暂押回府中。解辛,你亲自去!”

“至于主帅之职,……”

萧太后本想交给傅缙的,但想想他年轻怕不服众,于是令:“交由傅延暂兼任,诸将辅之,不得有误!”

“臣遵旨!”

解辛听傅延为帅本不爽,但想想对方文臣只是暂代,傅缙年轻肯定当不上。一想就舒坦了。此番除去心腹大患,他精神大振,领旨匆匆而去。

目送解辛远去,萧太后眉目间尚有厉色,她冷哼一声,垂眸思索主帅人选。

谁曾想刚坐下,却有一阵急奔声而来,“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有刁奴竟敢以花粉袭陛下,陛下,陛下不知为何就倒地不起,竟喘息极艰!”

萧太后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

谁也没想到,驰骋沙场多年,威名赫赫的伏老将军,竟会是这般死去的。

傍晚,西河大军鸣金收兵,激战了一日的城头缓下来。伤兵被迅速抬下,血腥斑斑、火光焦色处处的城头上,兵士正各自归拢,将军们令清点伤亡情况。

解辛持旨而至,竟解了伏老将军主帅一职,小人高高在上,令将其押解回府。

伏老将军错愕后,仰天大笑,笑声悲愤,年岁已高的七旬老人,气血翻涌之下,竟一头栽倒在地。

四朝元老,征战无数,曾救先帝于危难之中,忠心耿耿威名赫赫,未曾马革裹尸,竟被一道黑白不明的圣旨和奸佞当场气死。

众将士哗然。

消息传至东城城头,刘檀大怒:“奸佞当道,奸佞当道啊!”

他想骂的还有萧太后,只众目睽睽之下,傅缙及时制止了他。

傅缙面上也现出极愤怒之色。

虽人各有志,只伏老将军确实是他极敬佩的人物,又颇照拂传授不少经验,老将军是他为数不多真心敬仰的。

现在却!

如此朝廷,有何救药?!

心下愤愤,二人正要往南门赶去,谁知此时,城下骤响起“咚咚”金鼓,已退去的西河大军在夜色遮掩下再度卷土重来。

傅缙喝令:“众将士听令,全力拒敌!”

敌军卷土重来,自然是迅速指挥将士抵挡的,只可惜军心大乱,竟被敌军趁机攀上城头

刘檀大怒:“他奶奶的狗崽子!”

眼见一边大乱,敌军顺云梯攀爬而上,他怒喝一声,亲自冲上去杀敌。

傅缙提到砍翻几个,他连连喝令,指挥将士用藤盾顶住火箭,将云梯堵住,火油滚石齐下,将攀登的敌军强行压回去。

西河大军攻势突如其来且猛,好在诸将反应及时,稳住阵脚。只这时西河大军攻势却缓了,主力后撤,只剩“轰轰”的檑木撞门声和零星喊杀声。

夜色沉沉,浓重的黑霭中,西河大军凝而不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傅缙隐隐察觉不好,风雨欲来,似有阴云无声笼罩,盯了城下黑憧憧的西河军片刻,他当即招来秦达:“立即聚拢将士,随时待命。”

秦达已被调到左领军卫,任傅缙的副将,闻言心下一凛,立即道:“标下领命。”

秦达匆匆下去,聚拢安排左领军卫的军士。

傅缙立即回头,吩咐冯戊给留守在吉祥巷的赵禹青木等人传信,随时按原定计划撤退并藏匿。

他又道:“立即遣人回府,告知少夫人,说今夜或明日,很可能生变。”让她做好准备。

望一眼镇北侯府方向,傅缙本欲多嘱咐几句,不想远远却见有中军传讯兵奔他而来,“去吧。”

冯戊领命急急去了,那传讯兵也奔至近前,原来的是临时任主帅的傅延请主将前去议事。

这个不能拖延,各自交代了副将,傅缙和刘檀匆匆往南城城头去了。

入了城脚跟的临时帅帐,诸将坐下,傅缙叹了一口气,“我知诸位心绪不佳,我亦然,只不论如何,这京城确实得守住的。”

作为萧太后心腹,众将本对他有迁怒情绪,谁也不肯言语,但这般恳切一番话,傅延这监军也是极称职的,静默半晌,有人硬邦邦道:“京城城池坚固,伏老坚守城门,城头拒敌之战策已极佳,无需调整。”

傅延也不打算调整,但眼下军心浮动,将士情绪不稳,他暂代主帅,急切需要平复和安抚。

烂摊子不好收拾,傅延又缓声陈明厉害,恳切说了一番话,效果勉强还行,但众将情绪到底不高。

“西河军未散,傅帅若无事,我等告退。”

“去罢,劳诸位多费心。”

众将纷纷站起,离了主将,傅缙最后一个,出门前,他顿了顿,回转过身。

端坐在长案首位的傅延难掩疲倦,议事厅内灯火通明,他眼下青痕十分清晰,素日严肃的面庞添了憔悴,眼内血丝明显。

曾几何时,这个他童年仰望崇拜的父亲,他已比对方都还要高一些,他年轻矫健,而对方已至中年。

曾经以为无所不能父亲,今傅缙十分有信心,他手上的事情自己做得绝不会比他差。

崇拜,濡慕,愤怒,怨怼,压抑在心底的情感翻涌,纠缠在一起,他已分不清,他对这位父亲究竟是爱是恨。

“何事?”

傅延捏了捏眉心,睁眼却见长子未走,便问。

傅缙缓步行过来,在距离傅延一丈处停下,他也没坐,沉默半晌,他忽然问:“这些年,你可有想过我的母亲。”

有些话,压在心中已多年,他以为自己不会说出口,但此时此刻,他预感会有大变,西河王必有后招,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会对局势有什么影响?

或许,还和之前一样,京城稳守西河王只是无用功。

又或许,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从此他将坚定往自己选择的方向而去。并与他的父亲,背道而驰。